沿着地上拖拽的痕迹,兩人忍受着極暴磁場對内髒的壓力,走到一處植被茂密的地方。
拖拽的痕迹在這裡斷開了,好像絞架獵人和菲爾普斯他們憑空消失,舉目四望,隻有被冰霜凍結的單一林木,以及北風肆虐怒号、烏雲濃重翻滾。
要下暴風雪了。
防護服可以抵禦嚴寒侵襲,但他們不能坐以待斃,景末有些焦躁地踩碎腳下的冰錐,注意到虛空的某一處後眼前一亮,放出精神觸絲。
迅如閃電的精神觸絲繃緊足以匹敵任何緻命武器,輕松刺穿所有阻礙,完全沒有在殷毋夢裡那麼溫馴。殷毋看着那些泛着藍光的小東西,說不上什麼滋味。
大步向某個方向走去,殷毋跟上他,“掀開。”殷毋不明所以,右手試探地在空氣裡一抓,果然碰到了什麼無形的阻礙。
殷毋神色一凜。這觸感……
“嘩啦——”與周圍景象融為一體的龐大光幕被少年掀的飛起,露出數十米高的玄鐵大門,把手位置,赫然鑲嵌着一個造型獨特的古樸密碼鎖。
“這光幕是黑市上的好貨,最近幾年的玩意兒,本來是設計給雇傭兵的,居然也會出現在六号星。”景末左手托着右手肘,食指點着下巴,覺得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要知道,這種躲過衛星和雷達的布料可是以平方厘米計價的,如此昂貴的東西遮一個破敗寒酸的大門,裡面究竟有什麼稀罕東西?
殷毋倒是沒注意這些,那把鎖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八道嵌套圓環上沒有镌刻數字,反而畫了些猙獰的生物。殷毋依稀記起自己小時候在皇家圖書館躲二哥的時候,在一個泛黃缺頁的線裝本上見過這些生物。
他擰着眉沉思片刻,靈光一現想到了解開謎題的辦法,剛準備在景哥面前掙點關注,景末一臉漠然地走近大門,五指分開卡住了圓形鎖外圍,用力。
聲音都來不及發出,那把鎖在景末手裡變成一坨看不清原樣的廢鐵,被他滿不在乎地一丢,砸在同等材質的地磚上,哐啷哐啷哐啷滾了三圈。
殷毋:“……”
兩指摳住漏風的黑黢黢洞口,氣沉丹田使勁向外拉——
重達幾噸的大門緩緩移動,合頁摩擦猶如嘶啞的尖叫。
苦臭的風穿過,迎面撞上兩人。
景末回頭,被狂風吹亂的發絲一點不顯得狼狽,反而有種灑脫随性的美。看着殷毋明顯呆住的臉,噗嗤笑了出來:“小毋真可愛。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計謀不過是調情的小動作。這就是J的行事法則。”
殷毋一聲不吭跟上,無數次偷偷看向那個永遠遊刃有餘的筆挺背影。
在所有電子設備被屏蔽的極暴磁場下,人類是否會失去征服星系的高傲。
沒人知道,失去了賴以生存的高科技,僅憑一腔孤勇和使用後恢複緩慢的精神力,人類還能立足于茫茫宇宙嗎。
兩人走路都沒有聲音,那段漆黑的階梯一直向下延伸,長的好像沒有盡頭,人類很容易在這種環境迷失時間的概念,聽從本能放棄。景末也曾為了任務蟄伏于黑暗,獨身聆聽時間從指縫流出的沙沙聲,穿過這種長廊,懈怠時也會忽然蹦出一個念頭:什麼東西掉下來砸死我算了,好沒勁。
現在,黑暗裡的景末第一次有人陪。
前方有熒熒微光,景末和殷毋一步步不偏不倚走出,觸手即是光明。
地底裡是空心的,被刻意雕刻鑿砸成容納一座宮殿的大小。
船。
這是景末腦海裡搜羅一圈才想到的詞彙。景末沒見過船,他記憶裡,星艦和懸浮車是唯二的交通工具,即使是觀賞海洋,他也是乘坐觀光星艦,船這種古老的東西,隻存在于資料庫裡。
現在,他們腳下,一艘可容納萬人集會的大船真真切切地存在。
玄鐵大船通體漆黑,透不出内部一絲光亮,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冰涼壓迫感。半流體狀不明物質攀附在折斷的桅杆上,在重力作用下一滴一滴向下流。熒藍色的火光跳動着在半空無規則運動,勉強照亮一小片漆黑的起居甲闆。
這是一艘被幽靈占領的輪船,亡魂的祈禱與詛咒讓輪船永遠沉沒地下,難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