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艙重重地摔在地上,撲簌簌的灰從裡面卷起,如同奔流的潮水一般湧向天際。
“阿雪——”遲星曙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姐姐!!!”
姜華庭才在地面上站穩,聽到這一聲凄厲的尖叫猛地回頭。
那和川藤雅子一模一樣的臉讓人一時分不清倒在地上的到底是誰,姜華庭恍惚一瞬,怔怔出聲:“藤原?”
“姐姐……”
女人跌跌撞撞地撲到破爛得不成樣子的車廂上,外包的玻璃盡數碎裂,連帶着眼前一切景象都如網狀般四分五裂。
她探進車廂,被擠壓得狹窄的空間讓她直不起腰,隻能不斷把頭低下、再低下、好讓自己能從夾縫裡找到些什麼。
藤原雪代視野裡都是朦胧的水霧,以至于她分不清手上摸到的都是些什麼,“姐姐……”
滿地碎渣把她的手劃得血肉模糊,可她恍若未覺,隻是麻木地佝偻着腰,企圖從縫隙裡摸索到一角布料。
但無論她怎麼找,都沒有川藤雅子存在過的任何一絲痕迹。
直到她摸到了三枚金币滾到角落的金币。
上面似乎還有一點來自川藤雅子身上的溫度。
離開教堂的時候,那人還興高采烈地說這次收獲豐盛,一定會和她順利通過這個副本。
藤原雪代捧着金币,扯了扯嘴角。
“姐姐……這是我對你置之不理的懲罰嗎?”
水漬模糊了金币上顯示的面值。
“我以後不會了……對不起……”
“我再也不會不理你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對不起……”
她跪坐在飄揚的灰燼裡,泣不成聲。
“倒吊人正位。”
燕涼聽到身邊的秦問岚開口。
她言語中不帶任何情緒,“塔羅道具,大阿卡納中的第十二号牌,有寓意着自我犧牲。”
“我數據庫中有收錄倒吊人相關道具的資料,川藤雅子用的應該是B級道具,能和與自己有關聯者進行一次短暫的位置交換。”
“他們既是血親,川藤雅子可以直接催動道具。”
小白讷讷道:“她毫不猶豫選擇救妹妹嗎……”
一片靜默中,一個人影從鈎索上一段一段地摔落下來,最後甚至跌出了一道清脆的骨折聲,但他連慘叫都沒有,一瘸一拐地就往車廂那沖去。
“阿雪——阿雪——”
遲星曙早已淚流滿面。
他跛腳的姿态很是滑稽,但此時衆人都笑不出來,燕涼上去拽住他,“先别過去。”
“燕涼、燕涼……”面對信任的人,遲星曙眼淚流得更兇了,他渾身都在抖,不知是疼的還别的什麼,“阿雪還活着對不對,她那麼厲害,一定不會死的對不對——”
燕涼垂眸看向他抓住自己的手,掌心一片濕紅,全是摩擦出的鮮血,比他的還更嚴重。
“藤原沒死,川藤死了。”
“沒死”兩個字一出,遲星曙身體驟然一松,然而緊跟着的“川藤死了”讓他再次陷入迷惘中,“什麼意思?川藤、死了?可是、可是……”
燕涼:“等下和你解釋,現在先讓藤原小姐安靜待會吧。”
車廂裡散落的灰燼厚重繁多,仿佛川藤雅子靈魂的分量,它們擦過藤原雪代的衣角,輕盈溫柔,竟也像是不舍。
藤原雪代壓抑的哭聲讓玩家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可留給他們悲傷的時間不多,一群身着教士服的工作人員匆匆趕來,其中一個還是之前給他們售票的熟面孔。
“果然是摩天輪出故障了,喂,你們幾個剛剛是在這裡遊玩嗎?”工作者不客氣問道。
“是。”秦問岚冷冷掃了他們一眼。
“怎麼下來的?”工作人員瞥到還在風中搖搖晃晃的鈎索,心裡忍不住犯嘀咕:總不能是靠這玩意下來的吧?
秦問岚不答,她在乎的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我們玩這個項目的時候出故障,還算進已完成的項目單裡嗎?”
工作人員:“給你們蓋章的人都死了,你們還關心項目完不完成呢。”
秦問岚眼神犀利,“出故障是你們的問題,我們經曆了這麼多不必要的危險、甚至失去了一個同伴,你們難道不需要給予補償嗎?”
“補償?”工作人員哼笑,“我們也隻是打工的呀,為什麼出故障,你該問問這個地方管事的,哈,那是我們神明,有本事你去問問神!這是神要你們經曆的……”
“你是教徒?”燕涼打斷了他。
工作人員不客氣地打量他,挺了挺胸膛,拍拍自己身上筆挺的教士服:“是呀,怎麼了,羨慕了?”
他還沒得意完,燕涼的拳頭已經砸在他臉上了,“你作為教徒,站在這裡被我打卻沒有被神明庇佑,說明這也是神要你經曆的——”
他毫不客氣地把刀插進工作人員的肩膀上,引來殺豬般的嚎叫。
燕涼看向其他幾個退得遠遠的工作人員,“補償,給不給?”
“行行行,給、都給,算你們完成了這個項目!”旁邊的亡靈生怕那刀紮自己身上,飛速改口。
“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