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桃塵不屑地鄙夷了一聲，卻沒有反駁，“看完了？計劃的差不多了？”

他倒并不是非要使用自己的能力不可，可以的話，難道他不想讓桃亦真正愛自己，又對桃亦真誠相待？可他出現時便已經晚了，桃亦信任桃白依賴桃白，他隻能依靠自己的能力，迫使桃亦接納自己。

這些事，早就像謊言掩蓋真相一樣，徹底埋在他心裡了。

監控室的門虛掩着，平日常鎖的門内并無窗戶，隻有屏幕中能看到些許陽光。桃白的視線落在其中一小塊屏幕上，那段視頻之中顯示的是教師辦公室前的樓道，午時剛起，不少學生都在食堂搶飯，有三三兩兩的學生提前回來，自走道上經過。

在教師辦公室外，立着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今日總在盯着他們的兩名混混之一，好像叫什麼……柏狩？

桃白眯起雙眸看了一會兒，确認這偷聽對話的混混根本沒有離去的打算，看來辦公室内的對話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但他開口時，卻說着與事實截然不同的話語：“嗯，桃亦應該快回來了。”

“哦？這麼肯定？”桃塵随口應着，聲調揚高，似乎在刻意引起什麼人的注意。

“大概能猜到班主任要說什麼。”桃白緩步走向門邊，給門外的人預留了足夠的逃離時間。

他們都知道這話不是說給彼此，而是說給門外的人聽的。不僅如此，考慮到偷聽者的智商，桃塵故意說得一清二楚：“哈哈，好期待白塵然死掉的樣子啊。這樣桃亦是不是就完全屬于‘我’了？”

門外的偷聽者抖了一下，扶着牆壁戰戰巍巍地站起，他偷聽的時間并不算太長，可猛地站起時，仍是頭暈目眩，腿腳發軟。

康宮感覺到校服緊貼在身上，背上一片濕汗。他一時不确定自己究竟是疼的，還是被這無意中聽聞的消息吓到了。

他不大聰明地呆立許久，直到面前的門把手轉動，他才意識到要逃跑。發軟的腿腳猛地不顧一切地運作起來，踩在地上軟綿綿地找不準方向，但康宮不敢停下。

在灌滿耳膜的風聲中，曾經的混混似乎聽到，身後的某扇門被人打開，有人開口說着什麼。聲音輕飄飄地穿過走廊，在空無一人的建築中回蕩，不知究竟是在回答旁人，還是在安撫自己。

隻是好似兩道聲音重疊至一處，一道說着：

“桃亦本來就屬于‘我’，也隻屬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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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中午，兩道人影飛速地跑向學校的圍牆附近。他們看上去熟門熟路，一路上輕易便避開了老師和門衛的視線。

從聽到那些話後逃離行政樓，到聯系在教學樓的同伴、發現無法聯系上白塵然，再到現在決定翻牆……統共不超過一刻鐘。就連被叫去辦公室的桃亦都尚未有結束談話的迹象，二人已打定了主意，行動迅速。

但他們還是緊張。肌肉不受控制的緊繃，額頭上冒着密密麻麻的汗珠。柏狩可能還稍微好一些，但康宮的神情越發嚴肅，仿佛已身處諜戰片中。

“你确定你聽到的是真的？”柏狩跟在康宮背後，一面拼命地追趕，一面試着溝通。他本來正在辦公室門口偷聽班主任和桃亦的談話，才剛聽完班主任漫長的“關心”，就被康宮一個電話叫了出來。

在教室辦公室門前和隊友通電話……柏狩本以為這件事已經足以載入自己的史冊了，誰知康宮在電話内透露的消息更刺激，離譜到柏狩連手機都幾乎握不住，整個人掉頭便向樓下狂奔。

“還能有假？”康宮手裡撥着電話，聽筒中忙音許久，傳來一陣标準地緻歉聲。他煩躁地收了手機，手攀上學校的圍牆，便聽到柏狩在下面說着些晦氣話，“老大的電話究竟為什麼打不通，不會是已經出事了吧？”

“閉嘴！”康宮罵了一句，看着柏狩三下五除二地攀了上去，伸出手，“把手給我，這邊上不去！”

學校的圍牆上安置有電網，并不是哪裡的牆都适合翻牆。兩名混混也是物色了許久，才在這不起眼的小樹林角落發現了一處可用之地。

隻是這地方雖能翻牆，卻遮蔽視野，對體型也有嚴格的要求。牆外過于茂密的樹叢将二人的身影淹沒，也徹底阻礙了二人的視線。

于是，直到二人掙紮着爬上圍牆，自上向下尋找可用的落腳點時，才發覺到一雙熟悉的運動鞋掩映在長青葉間，安靜地立着。

順着那雙鞋向上，是十四中的校服。混混們扒開面前的樹枝，在視野開朗的瞬間，康宮的瞳孔霎時睜大了，仿佛看見了什麼惡鬼般，瞳仁細微顫抖着。

牆下的這張臉，曾出現在學校會堂的演講台上，曾出現在教室桃亦的身畔，直到剛剛為止也還映在學校行政樓的玻璃上，卻唯獨不該出現在這裡。

更糟糕的是，那名為“桃塵”的少年微笑着，沖他們打招呼：“你們好呀？”

柏狩似乎尚未理解發生了什麼，正要跳下去同他打一架，卻被康宮攔着壓回了圍牆内。這窄小的縫隙根本容不得二人同立，柏狩不得已落回地上，尚未站穩，便聽見身後傳來平穩的腳步聲。

他不明所以地回頭，便看到一個穿着校服的少年緩步走近。那人的步伐極輕，不疾不徐地靠近過來，像是隻是在散布，卻又讓柏狩莫名覺得，他就是沖自己而來。

初冬的天光隔着長青葉灑下來，那人逆光站着，竟讓人看不清面容。唯獨那身形修長熟悉，卷發妥帖地束于耳後，末梢微翹。

那人緩慢靠近，在柏狩愣神間舉起了手。他的手裡似乎握着什麼，但漆黑一片，隻讓人覺得格外堅硬。

“柏狩，快躲開！”身後傳來康宮的呼聲。柏狩下意識地向一側躲去，卻被什麼重物直直砸來，整個人向後跌去。

在意識陷入昏迷之前，他似乎于迷蒙中看到，桃白拍着手走近。那張溫馴的面龐此刻籠罩在陰影之中，目光輕飄飄地落下，瞳仁仍舊那般淺淡，卻又隐隐泛着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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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了兩隻會偷聽報信的“老鼠”，桃白拍淨了手上的灰塵，看着桃塵翻牆回來。

“快走吧，桃亦這下恐怕要等我們了？”

桃白卻恍若未聞，而是轉身走向草叢中，對着灌木叢後方伸出手，果不其然地觸摸到一叢柔順的黑發。

“這裡還有一位……”桃白向草叢内看了一眼，笑了，“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