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不明的卧室内,床頭亮着一盞小燈。昏暗的光線在房間内鋪開,将不知何時的此刻映的虛幻。
床上的少年少見地掙動了一下,自床上坐起。他看着面前無人的卧室,有些恍惚。記憶似乎不再混亂,房間的一切也不再覺得違和,就連身上也幹淨整潔,非常舒适……
他的卧室就是沒有窗戶、櫥櫃上的玩偶很久以前便這樣擺放、桌面上的物件也不曾缺失、地毯消失和衣櫃的鎖被打開的印象都是夢……而桃白,是兩個人。
心中對這些小事生不起任何懷疑,倒是桃白不在身邊引起了他的困惑。桃亦照了照鏡子,看着鏡中人側頰上逐漸淺淡下來的甲痕,垂下眼。“桃白很快就會回來”這件事讓他覺得無比心安。
但他不打算僅僅等待着桃白回來。
但當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時,腰部卻猛的傳來一陣酸痛。腦海中閃過某些過于清晰的夢境碎片……桃亦怔了怔,将那些無厘頭的思緒甩開。
他知道在甲痕徹底消失之前,桃白就會回來。于是他抓緊時間打開電腦上的繪圖軟件,思索片刻,開始動筆。
某種隐約的靈感在腦海中驅使,似乎關于桃白,卻漸漸異化為截然不同的兩種印象。桃亦将那些細碎的認知憑感覺畫了下來,轉化為他最擅長的圖案……當他回過神時,他竟已設計出兩套完全不同衣物。
一套安甯潔白卻暗含壓迫,一套妖冶深紅又内藏玄機。
桃亦呆滞片刻,兩套衣物他都很喜歡,可一個人怎麼會給他兩種截然不同的印象呢?
等等,他怎麼會這麼想,“桃白”明明就是兩個人啊……
就在桃亦對着屏幕發呆的時候,卧室的門被推開,兩道人影并排擠入屋内。其中一人顔色溫暖,在看到桃亦時神情瞬間變得柔和;另一人則暗紅刺目,望過來時揚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和屏幕上的兩件衣物如出一轍。
他們一左一右地來到桃亦身後。白色的那個半跪下來,圈住桃亦的腰;紅色的那個則立于身後,雙手穿過桃亦的脖頸,傾身擁抱,上身貼上桃亦的後背。
“這是什麼?”他們看着屏幕,卻也不僅僅盯着屏幕。桃亦能感覺到自己才被注視着。他不知為何覺得這視線有些沉重,連帶着讓他回想起夢中某些無法承受的事……
他面紅耳赤地停下思緒,可身後那人戳着他的臉頰,貼過來的臉就在耳畔,似乎隻要他說錯一句話,就要做些什麼。
他不太心安。但這種心安并非來自不信任或者恐懼和危險,而是來自“會發生什麼”的直覺,譬如他夢中那些……不,不對,那隻是夢。桃白不會做那種事的!
但身體的本能卻緊繃起來,迫使他謹慎地、猶豫着開口,于是言辭便緩慢了許多:“這是我給你們設計的衣物,你們一人一件。”
他感覺到腰上的手臂圈的緊了,那人的頭幾乎壓在他的腿上,歪着頭盯着屏幕。這似乎是開心的意思。
但身後那人不知注意到什麼,聲音幽幽地鑽入桃亦耳中:“還沒有命名嗎?”
“對……”桃亦道,“我打算命名為‘桃白1’、‘桃白2’。但……”他感覺到腰上的手臂僵了一瞬,耳垂被軟物含住,隐約喚醒的“懲罰”記憶讓他止住話語,沒再說下去。
“但?”兩人一同開口。
桃亦在心底歎了口氣,他不明白應付“桃白”為何變得如此讓人疲憊,“很奇怪,明明是兩件完全不同風格的衣物,為何卻有着一樣的名字。”
退一萬步講,“桃白”既然是兩個人,為何非要使用同一個名字不可?
兩人均呆了一瞬,放松了些許力道。随着壓迫感的緩解,“桃白”拿出了一張卡片,竟然是一張學生證。
“為了更好的區分我們,我改了名字。”“桃白”吻着桃亦的耳骨,後一句格外鄭重,“我是桃塵。”
桃白。桃塵。
那語調太過鄭重,像是第一次正式的将自己介紹給珍視的人,于是一字一句的咬字,清晰地貼這對方的耳畔傳遞,希望對方将自己的名字牢牢記住。
環緊桃亦腰部的那隻手握得緊了……“桃白”現在是他一個人的名字了,他或許應該高興?可默許桃亦記下另一個名字,又讓他格外不快。
但這種不快并未持續太久,某一瞬間,桃白發覺自己似乎變成了桃塵,正在上方緊張地注視着桃亦的一舉一動,等待着他念出這個名字,等待着他記下這個名字,想要強迫他一輩子隻喚這一個名字,此生不忘。
他和桃塵仿佛是一個意識操縱的兩具軀體,兩種能力,隻為達成某種共同的目的而存在着。
……是誰?
桃白有意的沉默下來,也安靜地等待着桃亦的反應。無論那個共同的意識來自誰,他的目标從來都是桃亦,這一點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