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笃笃笃笃”……
天光已然大亮,房間内卻暗如黃昏。稍亮的天光投下一縷罅隙,在軟綿的被褥間起伏。昏暗中兩個交/纏在一起的身影彼此相擁,不知是何物如蛇般在其中穿行,沿着睡得更深的那人後背的曲線一路上移,最終自白絨中鑽出,落在熟睡者的後頸處。
那是一隻修長好看的手,指弧被修剪的圓潤整潔,指節分明。淡粉的色澤仿佛草莓味的果凍,又好似水蜜桃的果肉。它在人類的面頰上蹭了蹭,于是人類便有所覺般,向它的方向靠攏過來。
好巧不巧,人類殷紅的唇正好抵上小指,仿佛欲咬不咬的畫面激得玩偶心生惡念。他刻意用小指撬開人類的唇縫,讓自己的小指被溫熱濡濕。
敲門聲經久不歇。玩偶偏頭聽了一會門外的聲響,然後毫無道德地将手虛掩在人類耳畔,将人類往自己懷裡帶了帶。
“笃笃笃……”
敲門聲算不上洪亮,但作為噪音還是有些多餘了。人類的眼睫輕微顫着,額發軟軟地垂在白絨之上,面頰陷入其中。若是往日的此刻,他定早已蘇醒。但或許是溫柔鄉太過醉人,即便日上三竿,少年卻仍沉在夢中。
他睡的極為香甜,這是多年來不曾體會過的安眠。若有似無地視線始終纏繞着他,撫摸過皮膚的物什傳遞來的感受舒适且溫暖。他不由自主地擁抱住它,同之肌膚相貼、十指相扣。
他在夢中同它接吻。
“笃笃笃。”
它享受着他無意識地親吻。
“笃笃笃。”
但總是有什麼試圖打斷它。徹夜未眠的玩偶眉間顯出陰郁。它微微傾身,垂耳自發尾落至少年面頰,末梢的軟絨輕蹭,無意間挑逗過少年的神經。
它拖延了太久,久到門外的敲門聲一時消停,久到少年眼睫煽動,将醒未醒。玩偶制住自己的側耳,緊張的觀察着少年的反應。它一動也不敢動,手就在少年頰側,堪堪握住那隻毛茸茸的耳朵。
所幸敲門聲暫歇,而淺夢中的人類對此一無所知。他被不知名的動靜弄醒,意識尚不清楚,隻是緩緩睜開雙眼。
人類的瞳仁在一屋窗簾僞造的昏色中極黑。他剛醒來,便望着面前的存在笑了一下,幾乎聽不清的呼喚自少年口中上浮,比海浪上的人魚泡沫還要難以察覺。
“桃白…”
但桃白還是聽見了,桃白不可能聽錯。他忽得松開了手,将掌心貼在人類微涼的皮膚上,輕輕撫摸。
人類意識不清地眨了一下眼睛,感受着受涼的皮膚周遭唯一的熱源,眯着眼睛貼得更緊,甚至望梅止渴似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