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一點,實習生倒是準确給出了答案:“不是,曾經談過幾個女朋友。”
“……行。知道了。”靳柯橋摸着下颌上的胡茬,若有所思。他擡眸瞧了眼代表校方的老師,下了逐客令,“警方就此事需要進行一些讨論,您先回避一下?”
“好好,”老師點頭,“有什麼問題您随時聯系我。”
“謝謝您的配合。”靳柯橋眼觀鼻鼻觀心,知道這位老師也完全不想牽扯進案子裡。但沒辦法,他們組追蹤的異常藥物中,有一批流入了校園,而校園人流量大且需保護未成年隐私和心理健康,調查起來自然束手束腳。
送走了校方代表,靳柯橋将錄像回退,又播放了一遍。
“有什麼問題嗎?”實習生看不出門道,好在知道求問。于是靳柯橋勾着胡茬,思索着解答。
他将視頻拉到某個時刻,暫停後放大圖像。畫面上兩個少年相對立着,看似在說話。
監控圖像總是有着不同程度的失真,實習生沒看出門道,不敢吱聲。靳柯橋用鼠标圈住某個位置,示意:“你看這裡,他的手的動作是不是很奇怪?雖然被擋着了,但是明顯不是正常的動作,手應該是放在另一個孩子身上了。”
按照最常見的思路,實習生猜道:“是在提他的衣領?”
靳柯橋“啧”了一聲:“……不像。”
“……”實習生便不敢再說話了。
監控獨自滾動着,同樣的幾分鐘被反複播放。從二人争吵,到其中一個少年滾下樓梯。偶爾,靳柯橋還會将畫面靜止在少年摔倒下去的姿勢上,若有所思。
“……”安靜在黑暗中回蕩。其實查案根本不需要關着燈看監控,但靳柯橋本人很享受這種氛圍。一切都不明晰的時刻,隻有證據發着光,那就隻看證據,不作它想。
“呵。”
不知過了多久,領隊的突然冷笑了一聲,實習生受驚似地毛骨悚然了一瞬,忙道:“您發現了什麼?”
靳柯橋将煙按滅,拍了拍手:“好了,這件事有交代了。”
“?”實習生不明所以。什麼?什麼交代?他們都在看監控,為什麼隻有他走神了?這不就是個校園霸淩麼?
可領隊不顧别人死活的一語道破天機:“那個被欺淩的孩子在故意碰瓷。雖然白塵然要打他,但在白塵然碰到他之前,他就向後摔了下去。”
“為什麼?”實習生愣住了。他分明也盯着監控看了許多次,盯得眼睛都要得青光眼了,究竟是從哪裡看出來的“碰瓷”啊?
“他是故意的。估計被欺負久了,要把白塵然送上法庭。”靳柯橋又在摸煙,但身上最後一根煙剛剛抽完了。男人的心情肉眼可見地下滑,被煙熏黃的指甲敲着桌面:“那個孩子的信息。”
“桃亦。生日2月13日。父親是白成雄的司機。”想到先前領隊的叮囑,這次實習生沒有出錯,“他似乎才轉來這個學校,沒有參加任何社團。同學們都和他不熟,隻是說他偶爾會有些奇怪的行為。”他翻開又一頁記錄,“而且聽他班主任說,他最近總是遲到早退。”
“是麼。那看來是不會告白塵然了。”靳柯橋漠不關心地評價着,一下午隻找到這麼點異常信息,他心情已經差到了極點,索性也幹脆破罐子破摔,揪着這點小問題先查一查,興許能順藤摸瓜摸出點其他線索,“不過我們還是要找他談談。走吧。”
“好,好的!”實習生替領隊拉開了門。
然而他剛剛将門打開,就被門口的一道人影吓了個半死。不知何時,他們頻繁播放的錄像中主角之一正站在門外,對着他們微笑。
失真的錄像也無法掩蓋的容貌冷不丁地出現在眼前,本該不是什麼值得恐懼的事。可當靳柯橋被驚叫的實習生吸引視線,也順着望向門外時,仍是呼吸一窒。
正值黃昏,斜陽将萬物的影子都拖得很長,也将一切的色彩都塗得鮮亮、飽和而對比鮮明。
亮就是亮,暗就是暗。亮就赤橙而明媚,暗就蒼深而漆黑。
而此刻,在靳柯橋和實習生眼中,不知從何而來的夕陽和陰影并行着照入走廊。穿着校服的少年微笑着,一半的臉明媚溫暖,一半的臉卻藏在陰影裡,讓那半張笑容扭曲起來,被解讀出完全相反的含義。
“有什麼事?”靳柯橋率先反應過來,開口詢問。
于是那人前進半步,徹底走入了陽光下,露出那張總是出現在報道中的、完美的笑容:
“您好,我是白塵然。我實名舉報,有學生涉嫌流通非法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