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王紅在團夥中的層級應該會比徐知夏高，畢竟她在本司就職。雖然是個保潔，但也應該強于普通社會人員。

“真不知道？”他貼近，聲音習慣性壓低，這是他蠱惑人心的某種小習慣，“那我不留你……”

對面的王紅就像根本沒聽一樣，趁他話音沒落，瞅準了時機，猛地朝後一仰——

嗯？

下一瞬，黑色的頭頂跟一枚炮彈一樣“轟”地撞上了他的臉面，數不清的劇痛從鼻子額頭鑽進頭顱，像無數塊大錘鋼針在裡面砰砰亂錘亂紮——

臉裂開了！

他聽見眼鏡和鼻梁斷裂的聲音，鏡片和鼻骨紮進血肉裡，血液和眼淚口水一齊噴了出來，當時就朝後仰倒在地上抽搐個不停，嘴裡連痛呼都發不出，隻有“嗬嗬”的痛喘，兩隻手在臉前要捂又不敢捂地掙紮着。

像被人掐了頭還在亂蹬腳的蟲子。

王紅倒是“嗷”了一聲。她當時根本沒有多想，完全出于本能，看到這張臉就想沖過去，可是她能動的隻有腦袋了，于是把自己這顆骨頭做的頭顱當成了砸大骨的小錘，“哐”地砸了上去。

她又沒學過格鬥，也不太懂人體上那些東西，隻以為自己頭骨也和趙向明的臉面一樣碎掉了。

痛倒也沒有多痛，就是有點暈。

王紅垂着頭，暈暈乎乎的，看到腳下西裝褲在收縮滾動，西裝面料上的緞光在燈下發出流動的光，好像有點金色偏光，很漂亮的布料。拿去給徐知夏和周文靜做個外套不知道多好看……

一雙細白的小腿停在他們旁邊，鞋跟又高又細，地面鋪的灰色地毯在她走過地方留下一個個小眼。

那兩隻細長的鞋跟像兩把尖尖的刀子。

是林助理。她在做什麼？是不是在聯系保安？

王紅心想，壞了，聽不見了，我聾了。

接着就看見那雙腿屈下，露出光裸的一截膝蓋，皮膚是冷白色，能看見青色的血管。

這麼冷的天竟然光腿。這是王紅的第一個想法。

她看見林助理的手在地上撥了撥，好像在找地毯裡的什麼東西，最後指尖夾起塊亮閃閃的透明玻璃片，棱角分明，玻璃尖看着比針管還可怕。

這行為好像有點奇怪。

王紅吓得都不敢暈了，她擡起頭。

林助理蹲在不斷呻吟的，各色粘稠液體糊滿整張臉的趙向明旁邊，指尖夾着那片玻璃，然後，按住趙向明的脖子一劃。

趙向明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看着她，好像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那喉間的血液也像沒反應過來似的，過了整整兩秒才開始往外流。像條紅色的小溪，從喉嚨流進衣領，沾濕襯衫和西裝。

這顯然不讓人滿意，林助理皺着眉，找準地方，踩住趙向明胸口，借腿發力，又割了一次。

這次血液差不多是噴湧直上。

林助理朝後退了兩步，躲開血液。

隻有王紅被噴了半邊身子。

她覺得自己沒看懂。

林助理這是在救她？或者是單純地殺人？

緊閉的大門離電梯很近，她們聽到了電梯開門的聲音，以及跌跌撞撞的腳步聲，動靜不是一般的大，仿佛不是用走的，而是用滾的。

王紅心裡急促地跳起來，她聽到林助理的呼吸也一瞬間亂了，對方急匆匆地來給她解帶子。

“不對啊，不該有人進來。”林助理手在抖，沒了剛剛那副狠勁，也沒了平日裡那矜貴模樣，這時候隻是一個慌亂的普通女孩，“你自己也想想辦法啊，快點。”

王紅本來就急，被她一說更急，像活魚一樣在椅子上亂蹦：“我我我被捆着呢！”

大門被踹開。

帶着硝煙和灰塵的冷空氣撲了她們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