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 fought because he knew if he didn't fight, it would make it that much easier not to fight the next time.】
下面的譯文是:【他反抗是因為,他知道如果他不反抗,下次就更不會反抗了。】
看不懂意思。但那竟然不是什麼奇怪的鳥語,是電影台詞。
從此那位瘋癫的流浪漢在他們心裡有了點神秘的感覺。
那時候她們不懂,什麼叫做“反抗”。她們以為,對爸爸媽媽說“不”,翹課、不寫作業、打遊戲、談戀愛,那些叫做反抗。
“反抗也不是什麼很難很偉大的事情嘛。”
他們這樣想。
也許張一君一開始也這樣想,于是他反抗了,反抗了那麼一次,沒人知道他做了什麼,别人又對他做了什麼,他帶着鄉親們資助的車票,坐上早上6點的火車,前往寒江,然後在一個無人的深夜,留着口水渾身顫抖地被丢在家門口。
反抗一次後,一生都毀了。
可他還在說,一遍遍說,要反抗,因為如果第一次不反抗,下次就更不敢反抗了。
哪怕他說這些,隻是為了換顆糖。
周文靜努力搜尋記憶,除了那夜出事中和他短暫對話以外,就隻剩那些瘋瘋傻傻,童言稚語。
他是怎樣一個人呢,真的太好奇了。
她想起什麼,旁若無人地去翻帶來的一個雜物箱,這些是她這些年做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發明,她覺得大概能用上,就帶了出來。
其中有個能從腦電波分析情緒的腦部裝置,是圓環的形狀,功能很強大,但是比較疼,需要從太陽穴紮進去,所以徐知夏吵着要試玩她沒同意。
她一隻手就把張一君按在了椅子上,扣上腦環。
張一君又驚又怕,探測針紮進去的時候沒忍住叫了聲。
周文靜對他笑笑,打開電腦,與腦環連接上信号。
10秒後,信号穩定,屏幕上有6條曲線閃動,可以根據這6條數據計算分析出使用者的情緒,準确率有80%以上。
“我想想啊,問什麼呢?”周文靜拉過個凳子坐在他面前,“張一君是個怎麼樣的人?”
她面對着他,但眼睛在看他旁邊的顯示器。
屏幕上幾條線開始上下起伏扭動,旁邊的分析結果中很多詞不停閃來閃去,最後,隻定格在了一個詞上面——
【鄙夷】
“哦,你看不起他。”周文靜點點頭,接着問,“當年你們做了什麼?”
這次糾結的時間久了些,似乎記不清了。
【羞辱】
“隻是羞辱而已?”周文靜喃喃自語。原諒她雖然經曆了大起大落,可确實是個生活經驗有限的年輕人,她還沒有真正體會到“羞辱”的上限是什麼。那可以把一個人所有的自尊和信念折辱到糞坑屍海裡,可以讓他瞬間喪失意志自我毀滅。
“嘛,看來他還不夠強。”她說,“可能要比我差一點。”
她在心裡扯一把尺子将兩個人量了量,貼着比了比,隻覺得經過這樣一番虛空比較,好像他們兩個之間就更近了一些。
“小蟑螂。”她又叫了一聲,“你公開給他道個歉,我就放了你,以後也不再找你麻煩。”
屏幕上先是短暫的凝滞,随後如煙花樣炸開,各色線條不斷扭曲旋轉糾纏,巨大的混亂和激動。周文靜以為他是在為找到生路而興奮。
10秒後,屏幕上浮出來一個巨大的血紅的字——
【滾】
周文靜擡手就是一巴掌。
他被打得頭偏向右側,臉頰瞬間腫起來,右側太陽穴上的針深深刺進皮膚,有血液從他臉上、嘴邊淌下來,配上他那副高高在上的精緻成功男人模樣,竟然有些美感,如果發到網上,肯定能得到一些諸如“憐愛了”“先嬷為敬”“美強慘下凡了”的回複。
周文靜想到昨天在網站關閉之前看到的那些言論。
大家似乎很擅長向那些好看又多金的人奉獻自己的偏愛。不管他們做了什麼。
他開始有些慌了,他明明什麼都還沒說,這個女人卻仿佛快要失控。他什麼都沒做。
再不解釋些什麼來不及了——
“可以,我可以道歉,全球直播都可以,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的良心總是不安,我一直害怕真相被揭開的那一天,我想,這一天早一點到來,也是早一天解脫。”
周文靜看了眼旁邊的屏幕。
【欺騙】【洗白】【洗腦】【話語權】
轟——
她一腳踹在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