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朝三步兩回頭,身後烏壓壓的人群,放眼望去全都是陌生面孔,但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始終揮散不去。
他們走到觀賞區域,宋霧拉了拉衣袖,将半個手掌縮進去。
周圍的人已經舉起手機,時刻準備錄下煙花綻放的瞬間,也有人正在視頻通話,和遠處的家人一起慶祝節日。
月亮反而在這裡銷聲匿迹,遠遠地挂在天際,俯瞰着渺小的人類。
宋霧抱着紙袋,嗅到裡面香包的味道,同時掀起眼皮看向遠處,等待着倒計時。
往常的中秋節她除了參加家族聚會,就是在家裡等待劉叔做好一桌好吃的,那個時候不覺得孤獨,也不覺得冷清。
但是這個時候,卻突然為過去的自己傷心,如果能過去陪着她,該有多好。
還好,我們看的是同一個月亮。
不知道從哪裡開始,一個人的倒計時逐漸變成了衆人的,大家齊聲喊着:“3——2——1——”
“砰!”
接二連三的煙花聲響起,在空中炸開一朵又一朵彩色的花,像漲潮時不斷撲上岸的浪花,簌簌落下。
所有人都擡頭看向天空,歡笑聲融在一起,在這一天留下最美好的回憶和祝福。
宋霧仰頭和宋今朝對視,動了動嘴唇,描繪口型——
“節日快樂。”
煙花聲和歡呼聲掩蓋了說話聲,宋今朝垂下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陰影,低頭靠近,想要聽清楚她的聲音。
兩人的呼吸逐漸纏繞在一起,宋霧紅了紅臉,攥着手上的東西,擡起腳步,有些想要往後退。
宋今朝扶着她的肩膀,以免被旁邊的人撞到。
于是宋霧後退的腳步變成了前進半步,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更加近。宋今朝清晰地看見宋霧白嫩的脖頸上方紅豔欲滴的櫻桃,和她紅潤的嘴唇,甚至連微微顫抖帶着絲絲熱度的呼吸都如此清晰。
他再次聽到了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這次不僅僅是他的。
宋今朝耳根通紅,掩藏在黑暗之中。
他的手指拂過宋霧的耳朵,停留在臉頰,張了張嘴。
又一輪的煙花接連綻放,宋今朝的清越的聲音被淹沒在浪潮中。
宋霧借着煙火璀璨的光芒,注意到他漆黑的眼眸和通紅的耳畔,心跳更加劇烈。
宋今朝……在說什麼啊。
但是這樣看着他的嘴唇,讓人好想,好想咬一口。
宋今朝的動作打斷了她的思路。
他捂住宋霧的耳朵,側身隔着手指在她的耳側留下一個吻。
宋霧的耳朵被捂住,隻聽得見自己鼓點一樣的心跳聲。
宋今朝的臉頰蹭過她的,軟軟的,暖暖的。
*
熱鬧散去,大部分人都迫不及待要離開,朝着一個方向湧去。
慶祝的歡呼聲也變成了催促,腳步匆匆,連一刻都不願意過多停留。
宋霧和宋今朝被淹沒在人群中,宋今朝拉着宋霧衣角的手突然被人撥開,宋霧感到衣服一緊,再回頭時身後已經沒有宋今朝的身影。
宋霧被人流推着倒退兩步,鞋子不知被誰踩了一腳,腳下差點站不穩。宋霧擰着眉頭擠出去,邊喊着:“宋今朝——”
“宋今朝——”
隻是這個聲音再也沒有人回複,過了許久宋霧才想起來給他打電話。
“嘟嘟嘟……”
宋霧沿着台階慢慢走,手上的紙袋摩擦間發出窸窣的聲音,在靜谧的黑夜中宋霧聽到一陣微不可察的手機鈴聲。
她循着聲音過去,宋今朝的手機靜靜地躺在樹下,屏幕亮起,是自己打過去的。
上面寫着備注——“全世界最好的雙雙。”
宋霧蹲下,撿起手機,愣愣地看着屏幕。
亮着的兔子燈被踩扁扔在一邊,宋今朝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宋今朝,不見了。
遠處的萬家燈火逐漸亮起,宋霧久久地站在晚風中,看着空蕩蕩的周圍,心髒突然猛地一抽,腦袋中斷片一樣一片空白。
宋今朝,會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