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人剛起了個頭，宋今朝把電話挂掉。

宋霧好幾次都見他接起之後又迅速挂掉，捧着一碗溫熱的粥出來，随口問道：“誰啊？”

問完之後又覺得不太妥當，補充了句：“我就随便問問，不用跟我說的。”

宋霧自己都覺得這句辯解勉強得很，深感羞愧，于是低着頭連帶着耳朵都有些泛紅。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管的很多啊……可是真的隻是随口一問，如果繼續解釋的話，會不會顯得很奇怪？

啊啊啊啊她為什麼要問那種無聊但深思之後又很奇怪的問題！！

宋今朝這個時候卻顯得格外淡定，似乎對宋霧的提問狀若平常，聲音略微低沉道：“是推銷。”

沒人知道他放在口袋中的手指又緊了緊，撈起那一對耳環扣在掌心，心裡面已經開始胡思亂想。

耳環……要送禮物的話，是不是要用盒子裝起來比較好……

可能還需要綁上蝴蝶結。

宋今朝這樣想着，雙眸像是閃爍的寶石一般，一動不動地盯着宋霧，後者躲避掉這樣的注視，縮在桌子後面小口地喝着不帶甜味的粥。

忘記放糖了……

宋霧砸吧砸吧嘴，她雖然沒有什麼嗜糖的愛好，但是平時喝甜粥，還是希望裡面有些糖的。

要不要現在放點糖進去？

宋霧猶豫着要不要起身，眼前就遞過來一個糖罐子。

貼着标簽的，她搬家的時候買的白砂糖。

握住罐子的是一雙算不上白嫩的手，因為動作彎曲着，骨節凸起，指甲也修剪得十分整齊幹淨。

宋霧愣了很久，直到手上甜粥的熱氣都變少了一點。

“不放糖麼？”

宋今朝的手指小幅度地動了一下，像是突然繃緊，手臂往後縮，收回一半，在空中被宋霧的手掌攔住。

“要、要放的，我也覺得不夠甜。”

宋霧舀了半勺，又覺得有點多，往下抖落掉一些。

她擡起頭問木頭一樣杵在那裡的宋今朝：“怎麼不坐下啊？”

宋今朝這才點點頭，坐下後猶豫着開口問道：“劇組……你去了？”

勺子在碗中打轉，将少量的白砂糖打散并攪拌融化。

宋今朝喜歡吃甜的東西，小時候被人圍在牆角打，不能還手，他會提前偷偷在嘴裡含一顆糖。

糖是劇組給小演員們發放的餐飯中帶有的，但是他沒有。

明羽他們不喜歡這些甜的東西，經常會把糖偷偷丢在垃圾桶。

宋今朝趁他們離開後會撿起來，藏在衣服裡側的口袋。

什麼味道都有。

宋霧思索了幾秒鐘才知道宋今朝提到的是什麼，沙發上她包包的口依舊敞開着，那張紙是她抽取角色之後領到的，具體内容她還沒有詳細看。

“這次是有點奇怪，劇組竟然不公開招募了，隻針對藍頌内部員工，運氣不太好，就抽到了。”

宋霧聳聳肩，盡量用輕松的語氣帶過這件事。

她自從知道宋今朝之前也在《生命》劇組呆過之後就很少他面前提及相關的話題，哪怕是她已知的遊戲劇情，明羽四個人童年過得并不快樂，甚至各有各的悲慘。

但宋今朝對她而言是個未知數，遊戲中并沒有提到他，宋霧隻能盡量避開讓他不開心的事情。

宋今朝卻有将這個話題延續下去的想法。

宋今朝張了張口，表情十分糾結，他不确定自己要說的這些會不會引起宋霧的反感，他本能地想要讓宋霧離藍頌，離《生命》劇組，甚至是離明羽他們遠一些，如果可以的話，盡量離自己近一些。

“一定要在藍頌嗎？如果……”

一句話還未說完，宋霧就打斷了他：“宋今朝，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劇組很危險，藍頌很危險，隻要你提出工作室需要我去幫忙的話我一定會去的。”

宋霧咽下攪拌之後的甜粥，綿柔的糖味混着糯米紅豆等一起滑進胃裡，溫暖傳至全身，她看着宋今朝的眼睛，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所以不要說，因為我一定會答應你。”

“藍頌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我跟明羽他們……他們不知道我，但是我在很早之前就聽說過他們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參與進去，我必須要保證某件事情像程序一樣運行下去——”

宋今朝有些傷心，他想要去直到宋霧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為什麼對這裡的人和景物都保持着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有好幾次都站在藍頌樓下眺望，她在看什麼？

玻璃上的倒影，還是尋找藍頌中的某一個人？

樓下小朋友們玩鬧的聲音突然傳進來，男聲女聲混在一起，讓宋今朝分辨不出來他們講話的内容，這些聲音忽近忽遠，像是炸掉的煙花，隻有一瞬間的聲音爆響，卻讓人想要去探究接下來的變化。

宋霧繼續說着：“用程序來比喻似乎有些殘忍了，這樣子和劇組那些把你們當作研究對象來驗證人生軌迹的人有什麼區别。”

她諷刺地笑了一下，又瞬即恢複自然：“宋今朝，你相信我嗎？”

相信我一定不是一個壞人。

宋今朝幾乎是在話語落地的第一秒點頭，他相信第一眼的感覺，相信自己在相處過程中看到的細節，從始至終他都是在擔心，害怕宋霧受到傷害。

如果真的有她被困在《生命》劇組的那天，那他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