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遞過來一個信封。

宋霧沒有伸手接，而是提出了一個請求。

“我可以預支半個月的工資嗎？”

*

夏江被安排來處理這件事情，她當然沒有帶律師過來。

一件小事而已，根本不需要。

她是這樣認為的。

夏江帶着裙子出了電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宋今朝。

宋今朝穿着一身淺色的運動裝，整個人有一種松松垮垮的無力感。

那天暈倒的事情她也知道，現在看他的臉色也不怎麼好，可能是病沒有完全好。

夏江把裙子從袋中拿出來，長長的絲帶就不受控制地垂落在地上，裙子皺皺的，看起來的确不太美觀。

宋今朝眉心狠狠一跳。

正是宋霧當天穿的那條。

上面似乎殘留着紅酒漬，把粉色中間染成了不倫不類的暗紅。

錯過了最佳的清理時間，恐怕不是那麼好清除。

他知道除此之外那條裙子還壞在哪裡，如今被解開的蝴蝶結絲帶和珍珠搭扣就是他那天親手系好的。

突然就不想知道真相了。

宋今朝舒了一口氣，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裙子不能讓别人帶走。

457一看，便推卸責任：“這裙子弄髒可跟我們沒關系啊，是你們拍攝的時候弄的吧。”

夏江正要開口說話，道具組的證據她已經帶來。

宋今朝卻突然出聲，打斷他們的談話。

“是我弄的。”

“是我……”宋今朝聲音緩緩響起，帶着一絲笃定和決然，“我會全額賠償并辭職。”

457起初隻是想讓他吃個癟，沒想到他突然就這麼硬氣，竟然說要辭職。

領導眉頭一皺，出聲勸說道：“工作中有失誤是難免的，你按照藍頌的要求賠付，向他們和457道個歉就好，沒讓你辭職。”

宋今朝搖搖頭，态度堅決：“我會在今天下班之前做好工作交接。”

457嘲笑一聲，他也不屑于從他這裡聽到一句道歉，沒能力的人早晚都要離開公司。

夏江小時候和他見過，但并沒有很多交集，也沒有出聲阻攔。

她隻是來負責處理公司的事情。

領導和藍頌的人一走，其他人就立即圍到457旁邊問他結果怎麼樣。

457平時總欺負他，532自然沒有興趣湊過去，隻是聽幾個湊熱鬧回來的同事繼續和身邊的人八卦道：“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啊。”

“诶，不過你們說他真的賠得起那條裙子嗎？”

“靈泉的服裝雖然貴，也不至于買不起吧。”

“那你可真是小瞧了，那條可是經典款，我要是去買估計要半年的工資，一口氣送去好幾百抽。”

“擔心他做什麼，因為嫉妒毀掉設計可是我們這一行業的大忌，何況在公司也呆了幾年，不至于連這個錢都拿不出來吧……”

532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不知道這些人說的到底是誰。

忽然有一個人提到了“963”，他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起來：“你說要辭職的是誰？！”

“963啊，全公司都知道他做的事情了。”

說完還略帶好心地看了532一眼：“你還是離他遠點吧，哪天自己被賣了都不知道。”

怎麼可能是他？

“不用你管！”532怒氣沖沖地回道，立馬手頭的工作都不做了，遠離那些不明是非的人，跑到宋今朝的工作間問情況。

工作間像是突然人去樓空一樣，宋今朝低着頭整理自己的東西，桌上除了他平時做的那些小玩偶，竟然沒有什麼其他是想要帶走的。

看到532進來，擡頭給了他一個淺淺的微笑，裡面盡是無奈。

532見到他沉默的樣子之後突然就熄火了。

“宋今朝，我相信你。”

“我相信那些不是你做的。”

月亮清冷的光芒落在腳邊，宋今朝走在晚霞路上，一路上聽着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緩慢地踱步到家。

宋霧邊清理邊收拾，還沒來得及和回來之後就跟在她身邊不置一詞的宋今朝講話。

宋今朝跟在後面，幫着一起整理，找出她需要的工具，卻始終垂着眼眸，一副黯淡的神色。

他的心像是重重地落在地上，觸到粗糙的石頭，一下子彈起又落下，反反複複。

“好像沒有其他東西要帶了。”宋霧挪開箱子，她的東西竟然少得一個箱子就能裝下。

宋今朝送給她的那個兔子玩偶還在包上挂着，随着她的動作晃來晃去。

宋今朝突然湧上一股失落，望向她的眼中盛滿了不舍。

“把我帶走吧。”

“我跟你走。”

一瞬間宋霧似乎又看到了那個雨夜淋濕的小狗。

“宋今朝，你今天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