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陳在安那邊傳來清脆的敲鍵盤的聲音,李思央想他大概在工作室裡。
車輛颠簸,李思央握緊手機,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和陳在安說這些事比較好,他現在都想不清楚,陳在安有沒有把自己當成朋友。
如果連朋友都不算,他更不應該和他說這些。
“沒事,我就是想問你看到我的信息沒有。”
“你說收養安德森?”陳在安語氣頓了下,又低了一點,“你沒看我回複。”
“我這邊信号不好,還沒看。”李思央解釋。
“那你給我打電話?”
“嗯……”
車在雪地上行駛,即使關好了車窗,噪音也還是很大,何況李思央手臂很疼,有點無法靜下心思考。陳在安不說話的時候,他就聽不見對面的任何聲音。
這通電話打得實在很怪,李思央想找個借口挂掉,卻聽陳在安說:“你今天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去把貓帶回來。”
“呃……我今天可能不太行,要不然明天或者後天吧?”
“李思央,”陳在安不再敲鍵盤,“你到底為什麼找我?你在哪裡?”
聽護林員說,小鎮上的醫院很會治療骨科,讓他不用擔心醫療條件不好。
拍完片,醫生診斷李思央是前臂骨裂,不算特别嚴重,但還是推薦打石膏。
聽到“骨裂”兩個字,李思央人都有些懵。但事情已經發生,他沒有别的辦法,隻能跟着醫生進了病房,等候他們來給他上石膏。
Simon就坐在病床前,李思央的檢查報告出來了,他要先和教授彙報。
保證路程中的安全,是他這個組長應該做到的事情。李思央受傷的所有醫療費用,教授說都由他來承擔。
醫生帶着打石膏的工具進來,李思央有點害怕,趕緊從書包裡翻出自己的草稿本和筆,妄圖用畫畫的方式轉移注意力。
好在打石膏的過程沒有李思央想象的疼,他舉了下石膏沒有過肘的左手,遺憾地翻出一隻記号筆,在石膏上寫下今天的日期。
還有消炎的藥要輸,護士拎着輸液的藥瓶進來,和李思央說:“你朋友來了。”
李思央愣了下,擡頭時看見跟在護士身後身影高大的陳在安。
他下意識先看了一眼時間,離之前和陳在安的那通電話不過僅僅兩個多小時,陳在安應該是挂斷電話後很快就來了。
李思央完全沒想到,但比起問為什麼,他先是很開心。
“你過來是不是很遠?”李思央和他介紹,“這是我師兄Simon。”
他又看向Simon:“這是我朋友,Leon。”
“聽說過,”Simon看了陳在安一眼,從椅子上站起來,“那我先去看看其他人的情況,今天晚上你先在醫院住一晚吧,我們出去找酒店,之後我聯系你。”
他走出病房的時候,護士還在給李思央紮針。
李思央拍了拍床邊的椅子,讓陳在安過來坐。
陳在安穿着一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裡面沒有衛衣,隻有一件毛衣。
他脫下外套,才在李思央旁邊坐下,臉色跟室外的雪差不多冷。
“怎麼摔的?”陳在安問。
護士紮完針便走了,陳在安和李思央之間不再隔着誰。
李思央瞥他一眼,小聲道:“車也不是我開的,你不要兇我……”
“我又兇你了,”陳在安抱起手臂,低了下頭,“所以是撞車了嗎?”
“撞樹上了,司機沒什麼事,我……骨裂,”李思央趕緊補充,“不過醫生說我這個情況還好,應該兩個星期左右就能恢複。”
“那你今天晚上呢?”陳在安問。
“住院,明天再跟他們一起回去,”李思央看向陳在安,試探地說,“如果你今天也要留下來的話,那我明天可以坐你的車和你一起嗎?”
“我不回去住哪裡?”
“我可以幫你問問我朋友。”
陳在安很想說我對你朋友沒任何興趣,也不想跟他們住在一起。
但他看見李思央的眼睛,想起來時路上漫天的雪。
他想應該有一雙手,幫他擦掉玻璃上的那層霧,讓他看清銀裝素裹的山間的路。
如果要仔細思考,陳在安無法解釋他為什麼在知道李思央骨裂打石膏之後就開了接近兩個小時的車來這種郊區。
像小時候父母讓他和誰誰誰家的孩子一起玩,他如果不喜歡就絕對不會接觸那樣,陳在安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也不過多思考。
等他想到要找一個合适的理由時,他已經開着車來到了這個小鎮。
“你給我打電話,不是想讓我來嗎?”陳在安輕輕朝李思央看去一眼。
那一瞬間,李思央好像忽然明白了一點什麼。陳在安多半不會喜歡陌生人,和他們雕塑系的學生應該也沒什麼好聊的,出門在外,他還打不了遊戲,相比起來,或許李思央可以和他聊一聊之前他給李思央玩的那款捕魚遊戲。
“如果你不想和他們一起的話,我問問護士能不能加床。這個病房隻有我一個人,晚上我可能會怕,但你膽子好像很大……”李思央說着就要站起來。但他小臂上還有石膏,又坐得太久,剛剛起身,就被陳在安按下肩膀。
“我去。”他說。
小鎮的醫院條件有限,加的床也很窄。
李思央完全沒想到,陳在安就那樣陪自己留下來了。
傍晚,Simon和其他兩個同組的隊友給他們帶了晚餐。
這裡雖然條件差一點,但鎮上的餐館味道竟然意外得不錯。
食物雖然還是面包,但總算不那麼硬,幾道熱菜也很有當地風味。
但再怎麼樣也比不上中餐,更比不上陳在安自己的手藝。李思央怕他吃不習慣,時不時就擡頭看他,看得陳在安很快就發現了。
“你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