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裝傻,你的網名是‘公竟渡河’,文章發在論壇的一個角落。我想辦法黑進系統,好在那隻是個學生自建的論壇,比較容易操作。然後我通過ID知道公竟渡河就是你,洛暮。”
“你?你!我自己都不記得寫過什麼,那種黑曆史就不要提了吧。”
“你終于知道尴尬了?我還以為洛暮這輩子都不會尴尬呢。”陳硯澤饒有興趣地打量她的表情。
“别這樣,别這樣。我害怕你了。”洛暮連連擺手。
“沒事,我其實也記不全了。隻記得那篇文章寫得很熱血很中二,真沒想到你還有那個時候。其中一段你是這麼寫的‘我這一生,要麼變得偉大,要麼死在偉大的路上’。”
洛暮臉紅了:“我求你不要再提它了。”
“為什麼不提,這可是我們友誼的開端。我當時看到就震撼了,沒想到望淵還有這種和我想到一塊去的人,我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她。結果我找到後發現她就是前兩天請我吃早飯的人,簡直是命運的巧合。所以說,我們相遇、成為朋友、再到一起去阿德爾瑪,都是命中注定。”
“你你你,怎麼突然這麼抒情,我有點受不了了。我發現你總是在抒情方面格外主動,自愧不如,自愧不如。”洛暮趕緊岔開話題,“你白天不是說要告訴我一件有趣的事嗎,快說。”
“現在想想也沒那麼有趣,不過還是可以講給你聽。小暮你知道我還有個弟弟吧。”
“記得啊,你經常跟我吐槽來着,說他被寵壞了無法無天。”
“是的,我從沒見過那麼讨厭的小孩。我弟弟比我小十六歲,馬上要讀小學,我父母想讓他進部屬小學。但他們的地位不夠啊,人家部屬小學起碼也得是有權有勢的貴族或者機要大臣吧。我爸一個小官員,我媽生了我弟弟後就是家庭主婦,你說說怎麼可能進得去,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
“父母對于自己的孩子總是抱有格外大的期望。沒準他們給你弟弟設想的道路是通過部屬小學結識各路達官顯貴,左右逢源一路官運亨達最後位極人臣權傾天下。”洛暮說。
她們一起發出大笑,陳硯澤更是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她點點頭說:“我感覺他們還真是這麼想的。所以進不去怎麼辦呢?自然是托關系找門路,最後找到一個招生部的人,人家給他們開了個數。你猜猜是多少?”
“五十萬?七十萬?給個提示吧。”洛暮說。
陳硯澤伸出手,比了個“1”的手勢。
“一百萬?”洛暮問。
“一千萬!”
“這也太黑了吧!帝國的人均年收入才十萬左右吧,不吃不喝幹一百年,上個小學?”
“我家還是稍微富裕一點的,大概不吃不喝幹二十年吧。總之他們沒死心,準備湊出來這筆錢。”陳硯澤說。
“好嘛,區區二十年不吃不喝。忍一忍節衣縮食風餐露宿,苦日子都在後面呢。”洛暮忍不住吐槽道。
“要真是這樣還好,問題是得趕緊湊夠這一千萬。于是他們就想着怎麼搞到這筆錢,哎這下子突然靈光一現,不是還有個女兒嗎。我們雖然沒錢,但是可以賣女兒啊。之前有個子爵一直在追我,他說可以出這筆錢,條件的話你們都知道。”陳硯澤淡淡道。
洛暮一下子沉默了。
陳硯澤看上去一點都不傷心,她這時候居然在笑,隻是音調有點顫抖,不仔細根本聽不出來:“我本來一直住在科學院,基本是不回家。和你約好後我搬回去住了,最先想的是走之前多陪陪他們,誰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回來呢。我回家那天他們可熱情了,從來沒那麼熱情過。我爸爸買了很多我愛吃的水果,滿臉讨好地站在門口迎接我,背塌了個子比我還低。我媽媽在廚房裡給我做飯,她以前天天在談判桌上和别人吵架,兇狠得要命,現在笑起來臉上全是皺紋。”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接着說:“我當時心裡難受啊,我都好久沒回去了,沒想到他們老得這麼快。總之那幾天他們對我噓寒問暖,殷勤得要命。我也真傻,好幾次被感動得要流眼淚,跟做夢一樣,仿佛回到了我弟弟還沒出生的時候。小暮你知道嗎,當時的我甚至都有點不想去阿德爾瑪了。”
“我明白。還記得前文明裡有個人說幸福本身就是一個終點。人要是幸福的話,就隻想活着了。”洛暮低聲說。
“是的,說這話的人是個天才,他把人性看得很透。”陳硯澤說,“想來真是愚蠢,我竟然因為他們施舍給我的一點點好,差點背棄我們的約定。虧我之前自诩意志堅定,其實多麼容易被感情動搖。”
洛暮默默地聽着。
“直到昨天那個白癡子爵找到我,問我喜歡什麼款式的戒指。我才知道這件事。我裝作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回到家,看到爸媽已經做好飯等我了。他們臉上都喜氣洋洋的,可笑我之前還以為是太久沒回家他們想我了。是不是很有意思,戲劇性十足。”陳硯澤微笑道,“然後我就告訴他們,我明天就出發去阿德爾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