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暮也不說話,她覺得禮堂内有些熱,但明明還沒到盛夏。活潑的舞曲在她的耳邊回響,遮蓋住來自胸腔嚣張的心跳。她察覺到有什麼将要失控,立刻出聲打斷沉默:“我猜你很擅長跳舞。”
林晖忽然像從夢中驚醒一樣,他看着洛暮發間顫動的銀色蝴蝶,說:“至少比你強,我知道你經常逃禮儀課。”
“不計入總分的選修課,逃了也就逃了。”
“那想必禮儀課上教的交際舞你也是一竅不通。”林晖熟練地譏嘲道。他被剛才體驗到的感情震懾住了,現在才勉強找回他們之間維持平衡的技巧。
“既然你料事如神,怎麼還敢邀請我做舞伴。”洛暮低聲說。
林晖扯出一個冷冷的、譏諷的笑,說:“大概是其他人都非常無趣,同他們在一起就像是被埋在墳墓裡。隻有你還稍微像個活人。”
“原來你是這麼看我的,實在受寵若驚,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的青眼相看?不過有一點你猜錯了。我挺擅長跳舞的,畢竟禮儀課的期末考試要考這個,我跟着弗吉尼亞大大鑽研了幾天,舞技甚至可以稱得上精湛。”
“這麼說今天我能有幸見識一下了。”林晖說。
“自然,不過我讨厭舞池。人們幹嘛要設計出這種形式,如果真要跳舞的話,我大概會選擇在花園或者噴泉邊吧。”
“看不出你還頗具浪漫主義情懷。”
“天呐,浪漫。浪漫這個詞,它已經被世人解讀得亂七八糟。現在呢,一天換三個女朋友叫浪漫,酗酒□□神幻劑也叫浪漫。聽到你正确地使用它,我都要感動得落淚了。”
“我感覺你今晚是真的特别高興。”林晖放開洛暮的手,徑直向外走去。
高興嗎?洛暮心想。我難道真的就有那麼高興?
林晖已經走出幾步了,他停下來,似乎在等洛暮跟上。她蹬蹬追上去,輕快有力,難以想象腳上穿的是雙細跟的高跟鞋。洛暮問:“去哪裡?”
“去踐行你的浪漫。”林晖說。
她調侃道:“踐行是一回事,你這樣大搖大擺離場是另一回事。”
“奇怪。”林晖模仿洛暮平時質疑的口吻,“你這種不把規矩放在眼裡的人,居然反過來要求我了。據我所知,你逃掉的課比你上的課多得多吧。”
“誰說的,大部分課我還是會去上的,雖然主打陪伴。真是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洛暮反駁道。
林晖帶着她從暗門來到花園,看得出來他對這裡非常熟悉。眼下正是紫藤蘿開放的時節,花園中央伫立着巨大的花架,淺紫色的花串從上面垂落,在夜裡散發出難以言喻的幽香。
洛暮走近花架,踮起腳去撫摸那看上去沉甸甸的花串,說:“我家樓下也種了一株紫藤,還有槐樹,晚上我經常在底下乘涼。哎,好久沒回去了。”
“想回就直接回去好了。”林晖說。
他不理解這種思鄉之情。因為他不覺得星際航行是多麼困難的事情,他不知道從阿納斯塔西亞到左拉的航費需要花掉洛暮一學期的生活費。在林晖的世界裡沒有錢這個概念,平時侍從給他遞上每月數額驚人的賬單,他往往直接簽字,不會多看一眼。就像他的父親看到戰争傷亡人數,也隻是漠然地點點頭。那不過是個數字罷了。
洛暮聞言笑道:“不愧是你說出來的話,何不食肉糜乎?”
林晖自然聽出其中的戲谑之意,報之冷冷一笑。外面的空氣清新爽神,他覺得在舞廳時心中的那股慌亂躁動也随之冷卻了,林晖不去探究它們為何誕生。
“跳舞嗎?向你展示一下我驚人的舞技。”洛暮說。
“隻怕你會讓我大跌眼鏡。”林晖平靜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