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來之前就對朋友信誓旦旦地說一定要成為林晖的舞伴,當然,蘭尼是否有真正的朋友這點需要存疑。總之她是這麼宣言的。
公爵小姐為此大費周章,今天準備了一身黑色禮服。毫無疑問這身禮服也是格林家的專屬裁衣師花大功夫做出來的,恰到好處地遮住了她上下身比例的缺陷。她就這樣得意揚揚地出現在林晖面前,姿态驕傲得像個公主,信心十足。
這也怪不了她,畢竟她周圍的人隻會稱贊小姐今天真美,誰看到你都會神魂颠倒。沒人告訴她林晖根本不喜歡她,他們都說除了你誰還有資格做太子殿下的舞伴呢。
林晖壓根沒注意到她的到來,他早就習慣被衆人簇擁着,但今天感到格外不耐。他身邊的侍從禮貌地表示殿下隻想和朋友待着,随後林晖就找個地方坐下,心不在焉地與人交談。
和他說話的是首相的兒子的狄格特,一個長相漂亮,有着棕色頭發和眼睛的青年。他正在開林晖的玩笑:“怎麼沒見到你的舞伴,不要告訴我受人歡迎的太子殿下還沒找到舞伴。”
“受人歡迎?我大概是比不上你。不用想也知道,今天你肯定會邀請起碼十個女生跳舞。”林晖說。
“聽你的口氣,難道是想做個專一的人喽?”狄格特問。
“專一在古代是美德,現在卻成為迂腐的代言詞。”林晖嘲諷道,“托你們這些人的福,世上已經沒人相信忠誠了。”
“專一也好,忠誠也好,你在舞會上一定找不到它們。何必執着這些東西呢?我要是你,肯定會把一切抛之腦後,隻管享受這種萬衆矚目的感覺。你以前不是也很享受嗎?”
“也許曾經我是想欣賞他們的蠢态,順帶承擔一下社交的責任。但我今天隻是想跳支舞。”
“真沒想到你有一天會這麼說!”狄格特吃驚道,“看來你一定選好舞伴了,她是誰?”
“你想不到就是了。”
林晖垂下眼,思索今夜洛暮會是怎樣的打扮。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全然無法想象穿着禮服的洛暮是什麼模樣,她在林晖心中的形象極為穩定,無非是軍裝或者簡單的上衣長褲。
他甚至想,哪怕洛暮穿今天上午那身軍禮服來都完全可以。對于她來說不存在合不合适,隻要她站在那裡,一切都會合理起來。
狄格特還在旁邊喋喋不休,似乎對探尋林晖神秘舞伴的事情極有興趣,他湊近林晖,低聲說:“我隻希望你那位舞伴能準時到來,沒看到蘭尼·格林已經對你虎視眈眈了嗎?”
果然,不遠處的沙發上,蘭尼·格林正撥弄她耳邊的卷發,時不時向他們這邊投來捕捉獵物的目光。她腦後那頭火紅色的卷發真是顯眼,它們被高高地紮起,像瀑布一樣傾瀉下來。
沒人知道蘭尼·格林的頭發究竟是什麼顔色。但最近換的這個發色确實不太适合她。她的膚色有點黑,紅色顯得皮膚更加黯淡。
林晖一直注視着大門,漠然道:“沒關系,我們都知道,她真正看上的人是你,親愛的狄格特。我隻是公爵小姐滿足虛榮心的工具。你今天這身紫色禮服很棒,隻要你向她走去,她一瞬間就會把太子殿下抛之腦後。”
他說完就冷冷一笑。
狄格特被噎得無話可說,良久才道:“好,好。哼,舞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但願你的美人能讓格林小姐知難而退。”
“這就不牢你費心,我也祝願你那十位美人能讓格林小姐知難而退。”
狄格特氣呼呼地站起來,準備往舞池走去。他發現蘭尼的眼神确實緊緊黏在他身上,仿佛在說:太子殿下之後就是你。
如果蘭尼·格林能選擇的話,她一定會讓林晖做自己的大房,體面又不生事,供起來最合适不過;而狄格特做多情體貼的二房,風趣幽默,能侍候得她舒舒服服。
這個認知叫狄格特毛骨悚然。他又退回到林晖身邊,太子殿下依然不動聲色地坐在那裡,雙目平視前方,綠色的眼睛沉靜如湖水,與喧嚣的大廳格格不入。
離舞會正式開始還有兩分鐘。樂隊已經就位,年輕人們紛紛挽住自己的舞伴,迫不及待地邁入舞池。
早就有女孩遠遠地向狄格特做手勢,示意他過去。而蘭尼也猛地站起來,高傲地擡起下巴,向這裡走來。沉重的雕花木門緩緩關上,預示着舞會即将開始,不速之客禁止入内。
林晖面無表情地端坐着,仿佛遠古時期的化石。狄格特幽幽地說:“看來你是……”
正在合攏的大門忽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