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豎起大拇指的時候,隋青葉的臉色黑得跟什麼似的。
鄭什還樂着,“那可不,我這家庭地位,杠杠的。”
話音剛落,隋青葉忽然摟住他的脖子,仰起一張水靈的臉,櫻桃似的唇一張一合得撒嬌道:“哥哥,人家不喜歡這裡,可不可以回家了嘛。”
鄭什愣了一下。
董總更是臉都笑開花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忙你忙!”
往常生意場上,鄭什總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人家左擁右抱的時候他老是一個人待着,這下好了,不僅不清心寡欲了,還成了個同性戀浪子,風評整個毀掉,以後還不知道要被調侃多少次。
不過這樣也好,免得别人覺得自己過于特立獨行,太端着了。唯一就是,隋青葉的身份被這麼誤會了一回,以後在路上撞見還真不好解釋。
鄭什被塞進車裡,被外面的風一吹,這才想到剛才鬧得有點兒過火了,拿小孩兒當擋箭牌也不是這麼擋的。
隋青葉鑽進駕駛位,熟練地點火。
“那什麼,别生氣,哥下回給董總解釋一下,免得他誤會。”
“不用解釋。”隋青葉說道。
鄭什自顧自地說:“什麼同性戀,什麼情人,亂七八糟的,都怪哥,又喝多了,見着你又高興,嘴上有點兒把不住門兒,真得解釋一下。”
隋青葉盯着他,“我說不用解釋。”
鄭什揉着太陽穴,“啊?”
隋青葉深吸了一口氣,側身過去給他系安全帶,“解釋起來多麻煩,人家誤會就誤會了,這樣一來人家以後就不會給你找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陪酒。”
他不敢說,不能說,他其實很樂意被人這樣誤會,除了被誤會,哪還有這種可以借着誤會說真心話的時候。
當情人有什麼不好的?總好過是當弟弟,什麼都不能做的弟弟。
剛要起身,鄭什忽然揉了揉他的頭發。喝了酒,眼睛霧蒙蒙的,卻莫名給人一種深情款款的感覺。隋青葉的喉結滾了滾,望着鄭什的臉,心裡直打鼓。
“别人說我沒啥,反正我估摸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可你不一樣,萬一讓你女朋友誤會了,那多不好?”
隋青葉:“?什麼女朋友?我哪裡來的女朋友?”
鄭什笑道:“你呢,就是不老實。你郝直哥都見到過,說看到你逛美妝店,不是給女朋友買禮物那是什麼?”
“……”
逛美妝店是因為自己要買化妝品,不是因為别的,可這話他不敢說。他是了解他哥的,打遊戲也好,不認真上學也好,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事,最多唠叨幾句,可一旦知道自己正兒八經喜歡男人……
哥哥會覺得惡心的,一定會的。就像當年江少宇給鄭什告白,那張臉上展露出的惡心到現在都讓他難以忘懷。而一旦讓哥哥知道自己喜歡的不是别人,就是他時,又會怎麼樣?
天都要塌了。
究竟是什麼時候确定心意的,其實連隋青葉自己都記不太清了。他在省城念了很多年的書,見識廣了,眼界也大了,江少宇再也不是唯一一個他認識的同性戀了。
他人在省城,心卻不在這裡,離得遠了,反而腦子裡想得越來越多。看到别的同學談戀愛,他腦子裡想的是鄭什,看戀愛電影,想的也是鄭什。他哥連着幾天不給他打電話,那心裡就空得不行。
一直到上了大學,住進寝室,認識了更多的朋友。
他似乎終于鼓起勇氣确定那一點了。
他就是喜歡他哥。别的男人都太乏味,長得也不夠好看,身材也沒他哥好,追他的人太多,可他就是喜歡那麼一個,半點兒不解風情,總想着賺錢,經常見不到人影的男人。
至于告白,他沒想過,大概一輩子都不敢想這件事。
可事情突然變了。
他以為他哥會一直待在雁城,以為他們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這段暗戀就悄悄埋在遙遠的距離裡,永遠不要提及就好了。
然而事實卻是,他哥搬來了自己身邊。不是十天半個月才能見一面,不是逢年過節才能睡在一張床上,而是,隻要他想,他哥一定不會拒絕,可以經常睡在一張床上,可以隔三差五就見到這個人。
一回到家,鄭什抱着馬桶吐了個昏天黑地,實在撐不住,他吐完了就往床上倒,連衣服都懶得脫。
隋青葉給他換了衣服,又擰了帕子給他洗臉。鄭什睡得很死,推都推不信。月光從窗外透進來,隋青葉坐在床邊,一開始隻是發呆,後來脫了鞋子上床,抱着腿坐在他哥身邊。
溫熱的呼吸就這樣,一下一下地,觸碰在他的大腿根上。
心裡越來越打鼓,手心越來越濕,喉嚨也越來越幹燥。
“哥……”他悄悄喚了聲,甚至沒敢去看鄭什,“客房沒鋪床,我可以就睡在這裡嗎?”
房間裡安靜地落針可聞,隻有鄭什的呼吸聲,沒有人回答他。
他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鑽了進去。
“哥……”他又喚了聲。
鄭什依舊沒醒。
他喝醉了,人事不省,可以摸可以抱還可以……
越發深入的想法讓隋青葉自己都吓了一跳,可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指尖已經放在鄭什的臉上了。
“哥,你來了,能不能就别走了?”
鄭什忽然動了一下,蹙眉把他的手拍開,翻身轉去另一面睡了。卧室裡再度安靜下來,隋青葉的手指還停留在半空中,過快的心跳讓他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他盯着自己的指尖,感受着上面殘留的餘溫。
随後,悄悄碰在了自己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