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區看守所，律師會見室。

鄭宛筱坐在會見室一側，精緻的妝容早已斑駁，昂貴的職業套裝也變得皺皺巴巴，再也沒了明星航運集團副總裁的驕傲模樣。

“鄭小姐，情況不太樂觀。”對面的律師面色凝重，“海關那邊已經掌握了極光信使的走私證據，船員的口供也對你非常不利。”

鄭宛筱咬了咬牙，猛地擡起頭：“那就讓他們閉嘴！去找孫昊，他一定有辦法！”

在她眼裡，孫昊掌控着整個首都星的紅糖走私網絡，是站在地下世界最頂端的人，隻要他出手，就沒有擺不平的事。

律師會意，點了點頭：“好，我會盡快聯系他。”

鄭宛筱眼底閃過一絲狠戾：“你告訴他，如果他不想自己的生意也完蛋，就立刻想辦法把我弄出去！”

第三區的走私倉庫内，孫昊怒不可遏地将通訊終端砸在地上，又用鞋底狠狠碾碎。

懸浮光幕碎成光點，在空中消散，上面最後一通來電，是鄭宛筱的律師打來的。

“蠢女人。”孫昊低聲咒罵，“自己栽了，還想拉我下水？”

一旁的手下戰戰兢兢地問：“老大，現在怎麼辦？”

孫昊厲聲道：“還能怎麼辦？把能帶走的貨全部裝車，帶不走的就地銷毀！”

手下們立刻四散行動，辦公室裡隻剩下孫昊一人。

他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打開藏在酒櫃後的暗門，鑽了進去。

這是一條逃生通道，直通倉庫外的廠區。

孫昊貼着圍牆的陰影狂奔，再穿過兩座廢棄廠房，那裡有他事先藏匿的備用浮空車。

他可不會愚蠢到替黎華天賣命。那個老狐狸表面上器重他，實際上隻是拿他當擋箭牌。一旦東窗事發，他立刻就會成為棄子，被推出來頂罪。

就在他即将拐過最後一個轉角時，數道雪亮的強光驟然撕裂夜幕。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的腦袋——

“孫昊，你被捕了。”

孫昊被按倒在地，耳邊傳來連綿不絕的警笛聲，響徹整個廠區，不遠處傳來一陣沉悶的巨響，倉庫的鋼鐵大門在爆破中轟然倒塌。

熱武器的硝煙裹挾着紅糖燃燒的甜膩氣味，在夜風中翻湧。

火光染紅了半邊天，恍若一場盛大的末日焰火。

華天藝廊的收藏室裡，黎華天的指尖輕輕撫過畫布上鮮豔的橘紅。

那是一副名叫《焰火》的畫。

藝術委員會那位曾經對他不敬的成員，很快就要過生日了，這是他精心為對方準備的禮物。

魚餌已經備好，隻需要進行一點小小的改造，就能将那條不知天高地厚的魚兒引上鈎，欣賞它翻着肚皮浮上水面，在痛苦中掙紮死去的景象。

“黎會長，孫昊那邊出事了。”秘書敲門走進來，低聲彙報，“第三區的倉庫被警方端了，現場的人一個沒跑掉，孫昊也在其中。”

“通知蛇十四，明途公司這條運輸線斷了，啟動備用線路。”黎華天眼皮都沒擡一下，語氣雲淡風輕，“讓下面的人都收斂些，等風聲過了再說。”

不過是折了一枚棋子，再換一枚便是。

他絲毫不擔心孫昊會供出什麼，所有的走私交易早已被他洗得一幹二淨。現在的他，是一個身家完全清白的藝術收藏家。

警方就算掘地三尺，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秘書正要離開，黎華天叫住他：“對了，這幾天一直聯系不上美玉，玄錦那邊有消息嗎？”

“聽玄錦的人說，美玉回家探親，休了長假。”

黎華天皺起眉頭，陷入沉思。

過了片刻，他擡起頭，眼神變得銳利：“立刻給我訂一張飛往其他星系的貴賓艙位，要和第一星系沒有引渡條約的，越快越好。”

秘書正要答應，收藏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幾名警官走進來：“黎華天，你涉嫌謀殺，請跟我們走一趟。”

黎華天神色僵了一瞬，但很快恢複如常。

“謀殺？”他微微一笑，仍然保持着優雅從容，“警官，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一向遵紀守法。”

“我們在嚴素家中發現了你贈送的《晚櫻》，畫布上檢測出劇毒物質，和最近查獲的一批走私物成分高度相似。嚴素一家已經出現初步中毒反應，他将作為本案的重要證人。”

黎華天笑容未變，眼神卻漸漸陰冷下來，像褪去了人皮的野獸。

他平靜地理了理衣領，伸出手腕，任由警官铐上。

被帶走前，他回過頭，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精心布置的藝廊。

“真是遺憾。”他輕聲自語道，“我還有很多畫作沒來得及送出去。”

看守所裡，鄭宛筱的律師再次走進會見室，神色比上次更加凝重。

“孫昊怎麼說？”鄭宛筱急切地問。

“孫昊……已經被抓了。”

“什麼！？”

“警方突襲了他的倉庫，人贓并獲。而且根據孫昊的供詞，他根本不是真正的老大，隻是黎華天手下的一個頭目。”

“黎華天？”鄭宛筱愣住，“那是誰？”

“首都星藝術委員會副會長，他才是這一切的幕後主使。”

鄭宛筱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一直以為自己攀上了地下勢力的掌權者，沒想到孫昊不過是别人的一條狗！

一想到自己和他曾經的親密，她心裡止不住地犯惡心。

“那……黎華天呢？”她抱着一絲僥幸問道。

律師苦笑：“也被捕了，因為涉嫌謀殺。”

鄭宛筱徹底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她最後的救命稻草也沒了。

律師語氣嚴肅道：“一旦罪名成立，數罪并罰，刑期至少十年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