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不可能把錄音交給海關,更不可能讓柯子夜轉交。
即使海關真的坐實了極光信使參與走私,最多隻能揪出幾個無關緊要的小喽啰,根本釣不到背後的大魚,更無法對鄭宛筱造成實質性的威脅。
“你在試探我?”柯子夜忽然說道。
他臉上的笑容斂去了,那神情令秦蕭心中一顫。
她趕忙否認:“沒有,你想多了。”
“那段錄音的真正含義,并非你說的那樣吧。”
秦蕭一瞬間僵在了原地:“什麼意思?”
“名畫造假,是畫行老闆的事,負責運輸的船員知道得這麼清楚,不覺得很奇怪麼?”
柯子夜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秦蕭,而是看向在泊位上停穩的極光信使。
艙門打開,兩個船員從極光信使上走下來。左邊那個胖得像一頭豬,肚腩都快要掙脫腰帶,嗓門又粗又大,隔着老遠都能聽到。另一個則像一隻瘦猴,黑眼圈濃重,臉頰深深凹陷進去。
兩人的交談聲遠遠飄來,雖然具體内容聽不真切,但是秦蕭還是立刻認了出來,正是追蹤器裡監聽到的那兩個聲音。
柯子夜的目光落在那兩人身上,嘴角弧度帶着某種冷意:“左邊那個,從頭到腳都是名牌,一條腰帶三萬星币,現在的船員都這麼有錢了?右邊那個,說話的時候嘴角抽動,短短幾分鐘咬了三次指甲,你說他是心虛,還是磕了什麼東西沒緩過神?”
秦蕭愣住了,發現自己找不出話來反駁。她沒想到柯子夜隻是遠遠和那兩個船員打了個照面,就能從他們身上推斷出這麼多東西。
“還需要我說得更明白些麼?”
柯子夜忽然微微傾身,貼近她耳邊:“這些破畫能值幾個錢,這句話還有另一種解釋——船上藏着比畫更值錢的東西。”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秦蕭卻感到心中一陣發寒,她沒想到柯子夜竟然這麼快就猜中了真相!
她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地想和他拉開距離,卻被柯子夜一把抓住手腕。
“你把我當成小孩子,覺得我很好騙嗎?”
他的力道并不大,秦蕭卻一時間忘記了掙脫。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深得像寒潭,讓她幾乎不敢和他對視。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覺得我和他們是一夥的,所以想出這個法子試探我,看我會不會通風報信?”
即使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面對柯子夜如此直白的質問,秦蕭心裡的愧疚感又加深了幾分:“對不起,我也是沒辦法,如果傷害了你,我向你道歉。”
柯子夜垂着頭,握住她手腕的手指微微收緊,卻又很快松手放開了她。
“那你驗證出結果了嗎?”他的語氣裡帶上了淡淡的嘲弄,“你一定又在懷疑,覺得我這麼快猜中了真相,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麼?”
秦蕭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柯子夜說得一點沒錯,她确實是這樣想的。
她不自覺地又往後退了一步,忽然有種想要拔腿就跑的沖動,局面已經朝着不受她控制的方向發展。
柯子夜将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垂下眼道:“因為我看穿了你,讓你不安了,是嗎?所以我是不是就該在你面前裝傻,陪着你演戲,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然後任由你慢慢疏遠我?”
他的目光仿佛能刺穿人心,秦蕭感到一陣無處遁形的焦躁。
她嘴上還是說道:“我沒打算疏遠你……”
柯子夜低低地笑了一聲:“是嗎?我可是連借口都幫你找好了,你是替我着想,為了我的安全考慮,我是不是還應該感謝你?”
秦蕭還想說什麼,柯子夜轉身,快步向那兩個船員的方向走去。
秦蕭見狀,連忙追了上去,生怕他一時沖動,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為。
然而柯子夜隻是不緊不慢地跟着那兩個船員,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會跟丢,又不至于被那兩人察覺。
兩個船員走進一家餐廳,坐下來點餐,顯然不打算立刻離開太空港。
柯子夜腳步未停,神色自若地走向餐廳對面的咖啡廳,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邊擺放着一株茂盛的針葉植物,遮擋住他的身形,他卻能透過植物的枝葉清楚地觀察那兩個船員。
秦蕭向四周看了看,發現他确實選中了在場唯一一個黃金觀察位,于是坐在他旁邊,壓低聲音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咖啡廳的座椅是環形卡座,為了不超出了綠植的遮擋範圍,她隻好厚着臉皮湊過去,和他坐得很近,兩人肩膀幾乎貼在一起。
柯子夜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說道:“你不想知道這批貨最終流向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