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家處于業務成熟期的航運公司來說,提供運輸服務取得的收入和運輸費用的比例應該是相對穩定的。因此想要使收入的增長合理化,就必須相應地調高運輸費用。
在這之中,燃料成本尚且可以通過發票造假,但是貨物保險和安全檢查費用,都有着明确的批次和航程記錄,沒有太多僞造的空間。
這兩項無法僞造的數據沒有增加,說明運輸的貨物量沒有增加,進出港口的次數也沒有增加,奇怪的是,收入卻大幅提升了。
這隻能說明,有一些沒有出現在報表上的東西,随船一起運出去了,并且獲得了高額的利潤!
段商接下來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想——
“我能想到的隻有一種可能,這家公司在暗中進行非法走私。”
盡管之前已經隐隐有了預感,但是得到如此肯定的答複,秦蕭還是不免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沒有想到,顧婕和鄭宛筱竟然可以如此貪婪,又如此肆無忌憚,為了一己私利,竟然做出這種荒唐又膽大包天的事。
“這家公司的賬目做得很隐蔽,背後肯定有高人指點。其實如果把利潤平滑地分配到每一期,或許真能做到天衣無縫,誰都發現不了。但是最近兩個季度,他們太心急了,我懷疑可能是近期有融資的需求,或者想拉動股價套現。”
秦蕭知道鄭宛筱心急的原因,她急于在明途公司做出一番成績,為的就是獲得秦東明和董事會的認可,晉升集團的副總經理,獲取更大的權力。
她收斂起思緒,對段商說道:“謝了,等你留學回來,請你吃飯。”
段商頗為高傲地哼了一聲:“誰稀罕你這種窮人請我吃飯?不會又要請我吃路邊攤吧?”
秦蕭想起在第二星系的時候,她确實請段商吃過幾次路邊攤,段商一臉不情願,嫌棄路邊攤都是窮人才去吃的,不符合他優雅的品味和格調。
結果幾天之後,她看到段商站在那家路邊攤前,帶着一頂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做賊似的從老闆手中接過烤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地下黨接頭呢。
也怪那家店的晶殼蟲蛋烤串實在太美味了,晶殼蟲是第二星系岩石層特有的生物,成蟲外殼堅硬,形似水晶,蟲蛋卻柔軟滑嫩,刷上芝士,用火焰槍一烤,香味四溢。
秦蕭知道他向來口是心非,故意說道:“好,那不請了。”
段商果然又急了:“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我幫你了你這麼大的忙,你想一頓飯就把我打發了?”
“那你想我怎樣感謝你?”
“我想,我想……”段商反而扭捏了起來,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半天,最後氣鼓鼓地擠出一句,“你要請我十頓飯才行!”
“可以,十頓蟲蛋烤串。這樣你就不用帶着鴨舌帽,偷偷摸摸進行烤串秘密交易了。”
“秦蕭你這個沒良心的,不許再提這件事!”
聽他那副又羞又惱的語氣,秦蕭懷疑他在電話那頭都要氣得冒煙了。
段商忽然想起了什麼,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對了,這是哪家公司的财務報表?你為什麼要調查這些?”
秦蕭随口扯了個謊:“我要去這家公司面試。”
“你去公司面試,還要看人家的财務報表?你去面試當财務總監嗎?秦蕭,你是想改行了,還是拿我當傻子啊?”
“我遇到了一些事,不方便說,抱歉。”
秦蕭沒有對段商說過家裡那些複雜的關系,這種事一時半會兒也講不清,就算她把鄭宛筱涉嫌走私的事情告訴段商,他遠在第二星系,也幫不上什麼忙。
何況段商還沒有畢業,她不想在這種時候把他牽扯進來。
“那我勸你一句,不要再插手了。根據報表來看,這種規模的走私,不太可能是個人行為。這家公司最近兩年才出現走私活動的迹象,很可能是在這期間,公司高管和走私團夥搭上了線。”
秦蕭細想了一下,覺得段商說的沒錯。
顧婕嫁給秦東明之前隻是一個普通的秘書,鄭宛筱更是連大學都沒考上,還是花錢買的文憑。
以她們兩個的能力,不可能隻靠自己把這一切安排打點妥當,還把财務造假做得這麼隐蔽。
隻是不知道,明途公司和走私團夥的勾結有多深,顧婕和鄭宛筱又分别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
“我們家做貿易生意,對這方面多少有些了解。很多走私團夥在首都星都有自己的勢力,你别以為首都星治安好,就覺得自己是安全的。那都是亡命之徒,有些甚至是星際流亡犯,要是動了他們的蛋糕,命都有可能搭進去。”
“好,我會小心的,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