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洛斯手指的觸碰,紅眼血族剛還陰沉森冷的神色,瞬間由陰轉晴。
黑色帷帽下耷拉的毛茸茸尖耳像受到電擊刺激,猛然豎起,在頭頂布料位置撐出兩個尖尖。
他呲着個大牙,蒼白面容上洋溢着重獲新生般的激情,隻留下笃定的一句“我就知道,你不是他們說的渣男”就樂呵着大跨步出門。
?
目送着眼神堅定的“弱智”血族離開,洛斯和魔法卷軸無語對視一眼,緊接着又異口同聲地長歎一聲。
唉——
小卷不懂這隻血族的腦回路是怎樣的混亂。
這缺心眼血族,估計是在地底下悶棺材闆裡睡太久,給腦子整缺氧了,才能得出‘洛斯不是渣男’這個結論。
這些年,他可是親眼目睹這一臉純真懵懂的小魅魔惡劣地掰彎了一群又一群自诩鋼鐵直男的大佬。
什麼精靈王、獸人大祭祀、天使長……甚至還有稀奇古怪到敢冒充神靈的家夥,通通都是他的手下敗将。
不過敢冒充神的,還真是不要命。
一想到這,小卷不由打了個寒顫。
洛斯是天生的捕手。
但在那些傲慢的上位者眼中,他更像是一個美妙的誘餌。
——近乎素淨透明的皮膚下盛放着能勾起他們炙熱欲望的迷情劑,微微靠近就足以讓人暈頭轉向。
小魅魔總是遊走在邊界線上,不僭越,也不後退,用微挑的眉設一個若即若離的陷阱。
等執迷不悟的獵物一頭紮進去,深陷其中難以自拔,掏心掏肺,絕望地解剖愛意時,他才輕飄飄開口道:“啊?可是我前夫說了,讓我必須給他守貞五百年啊。你來晚了。”
尖利虎牙悠悠探出,閃着一股寒光。
緊接着水紅薄唇吐出的話語,像一把鋒利的死神鐮刀,無比利落地斬斷希冀,讓敗犬胸腔如同反酸般,自下而上泛起一種噩夢般的窒息。
太是殘忍。
小卷旁觀,故作驚恐地掩住臉:“……”
它可愛小貓什麼時候變異成了殺人狂魔?
嗜血貓蝠?
這個新品種名詞不錯,它勉強接受。
後來,它思考了好久,也不明白洛斯怎麼就從一朵重獲自由的堅韌小白花變異成了兇殘食人花,又迅速堕落成了一條懶散鹹魚。
要他說,洛斯無論哪個時期的狀态都比不上和巨龍玩囚禁play時期的一半呢。沒有巨龍死死盯着,他就像是天生就比别的魔物多了一節反骨一樣。
魅魔該做不該做的事情,他全做。
包括但不限于嗑藥抑制發情期、濫用魔法卷軸上的禁術折損壽命、故意接觸光明能量以至于背後蝠翅燙出一個大洞……
叛逆到他好像就隻活短短幾天一樣。
當然慈父小卷有嘗試過教育這個為所欲為的熊孩子試,讓他别動不動就作死。
但經過一番精密計算過後,它教育成功概率竟然是驚人的0。
呵呵哒,求放過。
都說教育是一朵雲觸碰另一朵雲的過程,它和洛斯估計生活在一個萬裡無雲的晴天世界裡。
但還好,神總是眷顧努力的卷軸。
在堅持不懈的糾纏下,它終于拷問出了幾句有關“乖巧貓突然變異成叛逆蝠”的答案。
那是一次驚險的作死,洛斯成功挑釁了時空巨龍,但代價是失去了半截的右側小犄角。
輕撫着頭頂右側還泛着癢意的缺口,洛斯臉色灰沉,眉間氤氲着些許不服。
往下,一雙粉白眼瞳因失血而慢慢褪色,變得呆滞空洞,就像兩顆被主人遺忘在記憶角落、刮擦斑駁的玻璃球,無端透露出幾絲死寂。
趁他病,要他命。
小卷趁機溜上前,邊遞上魔法藥劑,邊字正腔圓地質問。
“小斯!!幹嘛又去做叛逆的事,快快說出你的目的,好讓我這個被神靈眷顧的神聖卷軸扶你一把。”
飄忽的思緒被打斷,他呆愣了老一會,才反應過來,緩緩啟唇。
“放屁,才不是叛逆。”
“我、我隻是在找一個答案。那條龍的事,你幫不上忙的,自個玩去吧。”
打發完好奇心旺盛的小卷,洛斯輕抿幾口苦澀的魔藥,陷入了沉思。
一個答案,什麼答案?
要是小卷再追根究底地刨問下去,他保準就答不上來,那可真是有損他金貴的面子。
呵呵,但是找到了答案,又有什麼用呢?
洛斯自嘲,他再也等不到一個契機,能讓他像夢中那樣狠狠搗開記憶裡巨龍那層堅硬的外殼,直接來個猛虎掏心,玩弄巨龍心髒的機會了。
三顆心髒的龍有什麼特别之處嗎?
之前再臭屁地炫耀,死了不也沒能複活嗎?
糾結着,思考着,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
一夜之間,被吟遊詩人寫詩唱頌的美人風骨就突然變異成了一身散發着鹹魚香氣的懶骨頭,洛斯偷溜到人類小鎮,美美開始了自己的躺平生活。
但這年頭,普通魔物就是想躺平,隻做一條鹹魚都很困難。
常年貸款僞裝魔族特征上班不說,命運像他這樣坎坷的魔物,還會遭受層出不窮的騷擾(雖然是以前自己惹的禍)。
但還好有前夫哥薩爾的豐厚遺産做為有力的支撐,他的小日子還是過得美滋滋的。
每天不僅能用隐匿寶石遮蓋住魅魔特征,混在人類小鎮裡體驗生活,摸魚摸累了,他還能毫無顧忌地請假,溜出去玩。
這不,剛打發完缺心眼血族,洛斯望了望窗外的飛雪,眼睫輕眨,心裡沒由來地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他想堆雪人!
堆一條巨龍形狀的,就全當祭奠前夫了!
巨龍走的那天,好像雪也是這麼大,不過天氣倒是沒有今天那麼冷。他窩在巨龍用毛茸茸皮毛鋪就的大床上,感受不到絲毫外面風雪的冷意。
鱗片讓小卷用風元素催動的切割機,随便弄上幾下,糊弄過去。龍角的話,就從空間戒指裡拿兩個珊瑚,反正大差不差。
至于眼睛,讓他再想想……
他思維迅速發散,立馬起身請了個假,重新穿上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