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可以單獨拿下餅幹吃。”慕靈捷乖巧地歪了下頭。
“你怎麼知道我更喜歡底下這層餅幹!”出聲的就是剛才說“餅”的女妖。
慕靈捷眉眼帶笑看她,頓了下,說,“我看您第二次試吃時遲疑了會,最後挑了塊餅幹比較大的。”
她以為自己這句話中規中矩,沒想到眼前四位女妖突然兩兩手握着手,激動得變出了蛇尾。
四條蛇尾激動得甩來甩去。
慕靈捷看到蛇尾,倏然全身血液倒流,寒氣仿佛從地底裡鑽出來,将她圈住,凍她個透心涼。
蛇呀,竟然是蛇!還是四條。
她咽了咽口唾沫,垂在腿側的手幾乎要把手心摳出血口。淡定,慕靈捷,你都成無牙阿婆了,還怕四條蛇妖嗎!
“我們買些回去吧?”年紀最大的蛇妖開口問三位妹妹。
另三位女妖點頭,接着說:“再買一些孝敬老大。”
還有老大?那是更大的蛇?
慕靈捷瞪大眼,沉浸在臆想裡。
“老闆。”
一聲急嚷把她拉回現實,慕靈捷臉帶歉意地朝蛇妖們笑了笑。
“我們要八個蛋糕,分開包裝,一份四個。”
慕靈捷連連說好,動作是從所未有的迅速,等四隻女妖消失後門口,才頹下僵硬的肩膀,呼呼喘粗氣。
沒一會,門再次被推開。
慕靈捷擡眼,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四位蛇妖去而複返。
“老闆,我們臨時有事要辦,你能幫我們把蛋糕送到家嗎?”
能,肯定能,你們趕緊離開,讓我心髒緩沖緩沖。慕靈捷接過對方紙條,“雙魚谷?”有點眼熟。
“沒錯,就在月黎山東南側。”其中一位蛇妖出聲。
慕靈捷想起來了,她之前采靈憂草,有進去過這個雙魚谷,是個鳥語花香的山谷。想到這,她就完全放心了。
四位蛇妖得到保證才轉身離開,這時慕靈捷也看到了她們露在裙外的尾巴,黑色光澤的鱗片,一甩動,能看到五彩的顔色。
慕靈捷目不轉睛地看着蛇尾,心說這不就是衆多甲方心中五彩斑斓的黑嗎?
*
起琛輕輕拂了下離他最近的燈盞,下一瞬,牆上的燈逐盞亮起,靜谧漆黑的地下通道有了些許熱度。
火苗倒映在他眼底,少頃,空氣中幾不可查地傳來一聲歎息。
起琛大跨步往通道深處走,每經過一處壁燈,燈盞的火苗就變成藍色,與此同時他身上的湛藍色長衫變成了玄色黑袍,臉上的眼鏡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眼周逐漸浮現出銀藍色鱗片。
等到通道盡頭時,一頭銀色長發及腰,頭上也已長出一對犄角。
起琛看着緊閉的石門,猶豫再三,還是伸手推開了石門。
石室方方正正,大約十五米的長寬,正中放置着一副寒玉棺,沒有棺椁,玉棺泛出的幽幽白光是石室的唯一光亮。
但玉棺不是起琛此行目标,而是玉棺中央那棵老樹。光秃秃的枝幹,張牙舞爪的,幾乎占據石室上部空間。
枯萎了許久年的鳳凰木,就在七日前,其中一根枝桠竟長出了一撮小小的嫩牙。
起琛走近玉棺,低頭看棺底,一片渾濁不清的水,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個湛藍色布袋悄然出現在他的手掌心。
“真貪心。”他丢了五顆金山楂進去水裡,水才逐漸變得清澈。鳳凰木盤根錯節的根系出現在水裡,赫然可見那些樹根全是燒焦的狀态。
鳳凰木緩緩轉動了,起琛見狀将布袋裡剩下的金子全倒進水裡,發出“撲通”的幾聲沉悶悶的聲響。
鳳凰木停了下來。
起琛伸手穿過一層霧蒙蒙的光障,碰到樹幹上一塊比周圍更凹凸不平的地方,他用指尖小心地來回摩挲,少頃,他大聲笑出來,空曠的石室内久久回蕩着他的笑聲。
這是一隻眼睛的形狀。
三百年,他用金子和神水滋養了鳳凰木三百年,終于養回了一隻眼。
半晌,他面目幾近猙獰,指甲摳挖着樹幹,卻全然沒敢對這隻獨眼施加多一分蠻力,咬牙切齒道:“下次,我倒一桶金子進去,你最好把整雙眼都露出來。”
三百年前妖界内亂,周伍失去了主人,而起琛則失去了他的眼睛。
他退後幾步,神色如常地剝下身上一片龍鱗丢進水裡,玉棺内的水瞬間“咕噜噜”地響,玉棺仿佛煥然一新般,本風化磨損殆盡的壁畫顯現出來。
起琛在玉棺旁躺下來,他伸手靠近玉棺,患得患失地撫摸壁畫,用指尖臨摹畫上人的眼睛,鼻子,嘴巴,以及蛇身上的鱗片。
光一旦開始黯淡,起琛就剝下身上一片龍鱗丢進水裡,如此來回,直到玉棺拒絕接受他的鱗片,直到他自己筋疲力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