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妄深吸了一口氣，深知就算自己現在不說，一會兒在江家的秘書的調查下江辭也遲早會知道。

與其藏着掖着這幾個小時讓江辭之後更不開心，倒是還不如自己一早就坦白了好。

他向來都不是個優柔寡斷的性子，一旦想清楚了這其中的關鍵，似乎就連表述都跟着連貫了起來。

……

“所以就是這樣。”陸妄叽裡咕噜地把自己對蘇維恩僅有的那點記憶竹筒倒豆子般的說了個幹淨，這才舔了舔因為緊張而有些幹燥的嘴唇，拿起江辭一早就倒好的酸梅湯喝了一口。

江辭剛要開口，卻在看到陸妄在自顧自地喝酸梅湯，他不着痕迹地皺了皺眉，露出了些許不贊同的神色，“都說了喝這個不解渴的，不長記性。”

陸妄原本惴惴不安地在等江辭的反應，結果沒想到等來了這麼一句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他再次深吸了口氣，壓下了脫口而出的“卧槽”，這才換上一副比較淡定乖巧的表情，沖他哥點了點頭。

江辭看着陸妄乖乖地把水喝了，還不忘貼心地把火鍋加熱調小免得兩個人幾乎還沒開始吃的火鍋就這麼燒幹，這才悠哉遊哉地開了口，“其實我已經知道你和蘇維恩之前的事情了，不過哥哥還是很高興你能如實告訴哥哥。”

陸妄顯然已經習慣了江辭這種奇奇怪怪的掌控欲和試探，他并沒有什麼過多的感想，反而是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思索了一下措辭才繼續開口問：“可蘇維恩為什麼要這麼讨厭我？難道他當年轉學的事情和我有關嗎？可不應該呀……”

蘇維恩轉學當然和陸妄沒關，但卻和江辭有關。

如果江辭能知道蘇維恩那時在想什麼的話估計會破口大罵把這個奇葩給活生生罵醒。

隻可惜那時候的江辭并沒有讀心術，在看人方面也還差了些火候。

所以那時江辭在每次“被偶遇”的時候，都對蘇維恩保持了相當程度的容忍和禮讓。

其實蘇維恩也是後悔他當時所作的一切的，因為在很久之後他才知道，那時他對江辭的仰望其實并不來自于一個孤兒對于哥哥的慕濡，而是另一種全然陌生的感情。

但那時候的蘇維恩見的世面實在是太少了。

村裡貧困家庭長大的孩子并不很知道什麼是同性戀，過度的營養缺乏以及高度的精神壓力也沒能讓蘇維恩在十三歲的時候有任何青春期的發育反應。

因此那時的他隻能把每一次和江辭相遇時的悸動歸結于自己對于哥哥的渴求。

蘇維恩向來都不是一個喜歡守株待兔的人，自幼就比人家要缺失很多東西的他比任何同齡人都要知道，其實人類社會在本質上和自己老家後山上的叢林沒什麼兩樣。

物競天擇，弱肉強食，想要的東西就必須要靠自己争取，沒有機會就自己去創造機會。

……

不知道是不是江辭自己的錯覺，他隻覺得最近這段時間遇到陸妄同學的機率突然大了起來。

一來二去的，江辭也就搞清楚了上次那個被關在洗手間裡的孩子，是學校裡的貧困生蘇維恩。

雖然何予對陸妄照顧得已經非常仔細，但陸妄小時候的身體并不算好，風一吹就倒的脆皮人設一路維持到了初中都沒有絲毫改變。

也許是因為過于體弱多病，小時候的陸妄對周圍一切事務都顯得有些興緻缺缺。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換做是哪個孩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在最好動的年紀還被勒令不能跑不能跳的話相信那個孩子的脾氣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樣想來，陸妄簡直可以說是乖巧聽話到了極點，卻也讓江辭他們心疼到了極點。

可外人卻是不知道的，他們誤以為陸妄的高傲是源于江家給的底氣，所以一來二去，蘇維恩居然想到了一個很特别的辦法——

他決定憑借自己的努力向江家證明，他才是那個更值得被領養的孩子。

13歲的蘇維恩原本可以擁有一個相對美好的未來，可他卻偏偏用了最錯誤的方式，走上了一條幽暗崎岖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