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你是想護短立威,沒想到這麼多年沒見,你倒是變了許多。”
“或許我沒變。”裴昭與她錯了半步,正好是一個台階的距離。
謝泠轉過身,二人視線齊平,四目相對,有雪落在裴昭的睫毛上,微微顫動,他率先垂下眼睫,避開了二人的對視。
“那兩人自有人替他們開脫,玄天宗内關系複雜,他們二人的處罰多半會不了了之。”裴昭眸色發沉。
謝泠難得露出點詫異,盯着裴昭匪夷所思道:“玄天宗内你說的話竟然不算數?”話中莫名帶了一絲嘲諷的意味。
裴昭卻也不惱,和她一道拾階而上:“玄天宗立派千年,我也不過是一百年前才走到那個位子上,汪鵬舉的家族在玄天宗内經營了近千年,勢力盤根錯節,這也是我同你合作的原因之一,你大可以相信我。”
他說得坦蕩,就這樣将玄天宗的内幕講了出來,他望着謝泠“你就這樣将這種機密告訴我了?”的眼神,唇角微勾。
反倒是謝泠顯得大驚小怪起來,昔日見面就要喊打喊殺的對手如今突然坦誠相待,謝泠感覺有點兒奇怪。
“我知曉你心中懷疑我的目的。”裴昭道。
謝泠側眸掃了一眼裴昭,并未多言,就聽裴昭繼續說道:“待一會兒到了主殿你便會明白我的意思。”
說話間,二人已然來到了主殿外。
除了汪殷二人,其餘人已經等在了殿内,見到謝泠和裴昭一道來臉上露出一絲詫異。
“殷雪峰和汪鵬舉呢?就差他們二人了。”奚方望向他們二人身後,見他們身後空空蕩蕩,疑惑不解。
裴昭平靜道:“他們二人犯了錯。”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禦劍匆匆趕來的兩峰長老,二人的劍上帶着各自的兒子。
竟然是兩峰長老親自來送。
奚方看向裴昭,眼神詢問他的意思。
這兩峰長老向來和裴昭不對付,他們二人是老宗主留下來的老人兒,尤其是掌管玄天宗内務的汪修然,從玄天宗開宗立派便在宗門内掌管弟子考核等一應雜事,千百年來雖然修為不濟,但靠着資曆手腕在宗門内有一席之地。
到了汪鵬舉這一代,他們也終于出了一個火系單靈根的天才,千恩萬寵之下,養成了個嚣張跋扈的性子,在宗門内作威作福,不少弟子苦不堪言。
果然,四人跳下飛劍,汪鵬舉一見到謝泠,整個人就炸起毛來,他又穿着一身紅,活像是一隻跳腳的公雞。
“爹,就是這個女的!”汪鵬舉指着謝泠,“裴劍尊,你可别被她給迷惑了,她不是什麼好東西,故意勾.引裴霁不說,現在又來勾.引你,誰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心思。”
有了他爹撐腰,汪鵬舉壓根兒不怕,胡話張口就來。
他話音剛落,就被他爹捅了一下,腰間一疼,扭過頭正欲生氣,就見他爹汪修然上前半步,伸手作揖道:“小兒無狀,沖撞了劍尊,冒犯這位仙子,還望見諒。”
汪修然的姿态做得足,但卻沒多少恭敬。
先前裴昭已經将二人送去了執法堂,他卻大喇喇地将他們又帶了回來,他不是在請求見諒,而是走個過場,保留裴昭的面子,拿到實際的好處。
甚至……
謝泠想得更陰暗了些,這家夥是在逼迫和威脅。
這會兒倒是明白過來裴昭那副死樣子是怎麼回事,玄天宗内部各有心思,并非鐵闆一塊,謝泠看向裴昭,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家夥就這般将弱點暴露給自己了?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魔尊,還是說他想借自己的手除掉宗門内不聽話的人?
這個可能性倒是更高一些。
按理來說,裴昭曾是無情道劍尊,如今又是宗門之首的玄天宗掌權人,說句正道第一人也不為過,但居然連宗門内的弟子長老都按捺不住,實在是奇怪。
謝泠腦内風暴,那廂汪修然已經要領着自家寶貝兒子朝着殿内走去。
此次與會的除了弟子們還有各峰長老。
宗門大比之後,弟子們需要在玄天宗共同修煉三年,第一年便需要在十二峰各峰修煉一月,是以,十二峰的峰主也一同參加集會。
汪修然和殷鴻信像是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事,大喇喇地往主殿走。
裴昭突然出聲道:“羞辱宗門前輩,欺辱同修,兩位峰主這是想不了了之?”
沒料到裴昭居然會當衆戳穿一切,汪修然腳步一頓,扭過頭:“他還是個孩子,劍尊總不會和孩子一般見識。”
汪鵬舉說起來今年也不過十七歲,和裴昭這個五百歲的前輩比起來自然是個小孩子。
“但我從未聽說過十七歲的小孩,不然你讓他給我們表演個吃奶?”謝泠抱臂,開口嘲諷。
“噗嗤”一聲,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司淩忍了又忍,清咳兩聲,收斂住笑意,“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你找死。”汪鵬舉氣得臉色發綠,他不敢針對笑出聲的司淩,她是東界司家之後,他爹還想着能撮合他與司家聯姻,自然不能得罪,便隻能針對毫無背景的謝泠。
汪鵬舉扭過頭,怒目圓睜,咬緊牙關:“謝泠,你這……孬貨!”
他話音未落,聲音便突然被封住,靈壓驟然浮動,在場的衆人心口一滞,感受到了突如其來的威壓。
裴昭冷眸而視,盯着汪鵬舉看了片刻,将目光放在了汪修然的身上:“你若是不會教育兒子,不妨讓我來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