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故意的。”裴昭神色平靜。
儲同年壓抑着怒意,努力維持回春堂堂主的體面:“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我想知道,百年前儲同風為何而死。”
“這些與你何幹!”提到這個,儲同年氣都不打一處來,若是因為儲同風,那死丫頭都死了一百年了,這時候還翻什麼舊賬。
裴昭沉默地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儲同年自知人在屋檐下,他沒好氣地坐在一旁道:“我要從這裡出去,否則你别想從我這裡探聽到任何消息。”
他話音剛落,就見裴昭飛身掠來,單手扣在他的天靈蓋上:“搜魂一樣可以知道我想要的真相。”
“即便我如今被收押,也是儲家堂主,你有什麼資格搜我的……”他話未說完,就感到頭頂一股涼意,靈力迅速消逝。
儲同年望着裴昭冷漠的眸子,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家夥為了上位,都能親手弑師,他無所顧忌,更不會在乎他這個被囚起來的儲家家住。
儲同年能屈能伸,當即求饒:“我說!”
威壓頓時減輕了半分,他身上冷意橫生,境界竟然硬生生掉了半階。
儲同年敢怒不敢言,修真界不怕修為高的,就怕為人瘋的,很顯然,裴昭就是一個瘋子,最起碼儲同年覺得他是。
儲同年心道自己倒黴,沒好氣地開口:“儲同風的死我确實不知道,”儲同年見他動作,急忙打斷,“但我知道其他的!當年儲同風也是驚才絕豔的醫修,她最厲害的卻不是在醫道,而是在……”
“陣法?”飛凰頗為震驚。
此事她從未聽謝泠提起過,“我竟然不是你最愛的人。”
謝泠白她一眼,飛凰不再打趣,旋身坐在她身側:“你繼續。”
“儲同風能将醫道與陣法結合在一起,換而言之,”
“她一個人能醫數個人?”
謝泠點頭。
當初她就是為此接近的儲同風,本想将她拉攏到魔族,卻沒料到事情發生的太多太快,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所以她是因為觸及了醫修的利益,才被……”飛凰做了個抹脖子狀。
謝泠輕抿一口茶,潤了潤嗓子,才繼續道:“不可能,儲同風不是藏私的人,若真是研究出了這種東西,她定然會昭告天下,利益紛争根本不成立,所以她一定是發現了别的東西。”
“什麼東西?”
“靈力與魔力可以轉換的東西。”謝泠笃定,“在秘境中,我親眼看到她卸去一身的魔氣,轉化成靈氣。”
這是觸及修真界與魔界立之根本的存在。
有人生而為人,能修煉靈氣,有魔生而為魔,能修煉魔氣,人能堕魔,魔亦能成人,但正如謝泠需要剝離靈體才能修煉魔功,二者從根上,根本就是兩個族群。
“但靈氣與魔氣若是能轉化,豈不就是說明……”
“人與魔沒什麼分别。”謝泠說完,自己也愣住。
她來自書外世界,自然能接受人與魔出自同源,但正是因為她來自書外世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本書的設定,那個印在扉頁上的簡介——
靈魔之氣勢不兩立。
甚至它是作者親筆寫下的大綱設定。
若這些都是假的,那這本書,她的存在還是真的嗎?
謝泠正欲深想,突然被飛凰打斷,身前的白衣少女在她眼前揮了揮手:“你怎麼了?周身氣息亂糟糟的,你本來就是魔了,可不能再走水入仙。”
謝泠:“……”
思緒被打斷,倒是沒再沉浸在那種情緒中。
謝泠撥開面前的手,聳肩道:“總之,她是我的朋友,于情于理我都要送她入土為安,再者,她死亡的時間也在百年前,幾乎與我受傷的時間重合,太蹊跷了。”
越想越不對勁,謝泠站起身:“不行,我現在就要去問問儲同年。”
“你怎麼去,他現在關押在鏡城水牢,你一個小小的散修也進不去吧。”飛凰看了看自己,“魔尊也進不去。”
謝泠挑眉:“我又不是真的散修。”
她掐訣,朝着鏡城水牢而去。
與此同時,水牢底,裴昭孤身一人走在黑色的甬道裡。
四周傳來滴答水聲,他握着手裡的魔息,平複自己混亂的心緒,許久後,他将手裡握着的一縷氣息小心翼翼地送回自己的識海之中。
在儲同年開啟天罡台後,他沒有立刻趕去尋謝泠,便是為了拿到這縷魔息。
當時情況太過混亂,衆人隻顧着定儲同年的罪,就連謝泠都以為他查到的魔氣是儲同年為了嫁禍故意放在天罡台上。
實則不然。
那縷氣息是百年前,他與謝泠交戰時,她用劍砍在自己身上所留。
一留就是百年。
裴昭站在漆黑的甬道内,潮濕的空氣中彌漫着腐朽的氣息,他方才沒能問出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反倒觸發了他身上的反噬。
當年之事絕不簡單,或許他失控也和儲同風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