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泠:“……”
謝謝,食欲不振了。
“裴道友出自玄天宗,何必如此拘謹,我以為你會甩給我五百萬靈石的封口費,讓我立刻消失。”
謝泠松了松系得過于緊的腰帶,整理好垂下的絲縧,順勢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面前的少年臉色一僵,卻故作鎮定,從儲物戒中拿出一雙毛茸茸的拖鞋放在謝泠的腳邊,搖頭認真道:“是我唐突了謝姑娘,謝姑娘替我解毒,我并非知恩不報之人,倒是謝姑娘……知曉我的身份?”
“自然,我是這屋子的主人,租房子之前,我總會了解租客。”謝泠坦然應答,又問道:“你也已知曉我的身份。”
裴霁點頭:“昨夜你的靈紋留在了我身上,入鏡城皆要錄入修士靈紋,我托關系查探了一番。”
靈紋是修士靈力獨特的印記,修士雙修,靈力交融,他自然會拿到自己的靈紋,這次宗門大比又要求進入鏡城的修士實名制登記靈紋,他能掌握自己的信息一點兒不奇怪。
但他們都不知道的是,她不是天生的魔族,百年前她也曾是修士,擁有自己的靈紋。
謝泠:“我的身份不值一提,不過是一介散修、。”
“能參加仙門大比的散修定然十分出色,謝姑娘不必妄自菲薄,我已去信師尊,他定會同意我們的事。”
謝泠腳下踩着柔軟的毛毛,單手支着腦袋:“什麼事?”
“婚典。”裴霁放下手帕,攥住謝泠的手,眸子溫潤柔和,像是一汪深泉。
謝泠哂笑,她倒是挺好奇自己那個老朋友要是知道死對頭啃了他家小嫩草是什麼反應,但好奇歸好奇,她還要在修真界行事,現在還不想面對裴昭,索性闆着臉抽回自己的手,态度明了。
“你……不想負責?”裴霁臉色微僵。
謝泠微微歪頭:“這句話怎麼輪得到裴小公子說,你我雲泥之别,我一介散修,不求裴公子負責,況且玄天宗也不會讓他們劍尊之子随我漂泊在外吧。”
“玄天宗?我與玄天宗裴劍尊……并非你想的那樣。”裴霁皺眉反駁,“我師從藥王谷沈滄瀾。”
“沈滄瀾?你不是無情入道?”
裴霁搖頭:“我曾師從裴劍尊門下,但轉修醫道之後便已被除名,現下早無師徒關系,其他更是無稽之談。”
奇怪。
她昨日和裴霁親密接觸,探過他的經脈——
極品冰靈根,
和裴昭如出一轍,是修無情劍道的好苗子,學醫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怎麼就把他放給沈滄瀾那個不靠譜的家夥了?
謝泠垂頭沉思,還是說自己這個死對頭有什麼别的算計?難不成真用自己親生兒子做誘餌釣她?
謝泠斜了裴霁一眼。
說起來,裴霁昨天的狀态也不太對。
她昨日确認過,房間内陣法被破,而這家夥體内水靈充沛,她估摸着是破解陣法後,無意間吸收了凝水珠的靈力。
冰靈根親水,倒是也正常。
不過這玩意兒不是合歡宗用來培養爐鼎的嗎?居然會被被動吸收?再結合裴霁那無比契合的功法,謝泠隻覺得清明的腦子又被糊成了一團。
得知她身負舊傷的人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裴昭這個罪魁禍首自然算一個,難道他真的犧牲自己的娃做爐鼎來接近她?
若真是如此,那她這個鬥了多年的死敵可真的有點太恐怖了。
謝泠餘光掃過裴霁,少年正認真給她盛湯,伸出的手腕纖細白皙,手指修長,指骨分明,指甲圓潤……
要說這家夥是爐鼎倒也說得過去,但裴昭會為了接近自己博取信任就把孩子培養成爐鼎?可是以他倆的關系,她怎麼也不可能信任這家夥吧。
關于二人關系的解釋,謝泠是一個字也沒信,畢竟就他二人這雙相似的眼睛,謝泠就沒辦法相信兩個人毫無瓜葛。
她思索得入神,面前突然一隻手晃了晃,裴霁端來一碗湯,溫聲道:“先吃點東西吧。”他眼神掃過她脖頸上錯落的星星點,“你若不願與我結為道侶,我們可先定下同心契。”
謝泠推開他的手:“同心契?”
“嗯。”裴霁坦然點頭。
生命共享,功法共享,靈力共享,立下契約,便是綁死一生,修真界早八百年就沒人立這玩意兒了,這和結道侶有什麼區别。
謝泠微愣,薄唇微啟,像是語塞,眉頭緊蹙,心裡隻剩下兩個字“後悔”。
她是存了點不正當心思,往日每次舊傷發作都疼痛不已,壓制修為強行梳理體内的氣息也會折損修為,而現在有一個幾乎稱得上量身定做的爐鼎擺在面前,任誰都會心動,是故她并未在纾解舊傷後離去,而是留到了第二日清晨。
但她隻打算淺騙一下身子,無論是道侶還是契約,她一點都不想碰。
“很麻煩。”謝泠語氣冷淡下來,“我是散修,和你這樣有宗門傳承的天之驕子不一樣,我同你玩不起。”謝泠起身欲走,還未動作,便被裴霁輕輕抓住。
他扣着她的手,漸漸收緊,指節交錯,十指交叉,眼睛認真又倔強,眸子裡那股固執的瘋勁兒和最後一次見裴昭時簡直一模一樣。
無端讓她想到了二人那并不愉快的一戰。
謝泠神色更冷,她上前半步,将他抵在桌子前,擡頭看這個高挑的少年,“我自由散漫慣了,不喜拘束,最讨厭别人纏着我。”
裴霁臉色刷地一白,眸子裡說不出是生氣還是羞惱,隻是直勾勾地盯着謝泠,看的她活像是劈成蜈蚣腿的負心渣男,繼而委委屈屈道:“沒關系,我願意等,等你接受我。”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我知曉你體内有舊傷,我的功法與你契合,若是你需要,可随時找我。”
裴霁盯着謝泠,像隻被遺棄在路邊淋雨的可憐小狗:“别去找其他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