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園工清理的時候都會在燈罩裡發現很多飛蛾的屍體,明明知道光熱會害死它,太執着了。”
應拭雪輕輕“啊”了一聲,沉默:“飛蛾撲火麼,是本能。”
“可是本能會害死他。”宋岐身形動了動,轉過身。
他的面容完全就是二十年後的宋明禮,輪廓高削而眉目深沉,雖說近年來着手稱退,實際上他的年紀在一衆坐到他這個位置上的人中還非常年輕,且身形全然看不出歲月流逝帶來的肌肉無力和松弛,甚至那些時光似乎隻雕刻地更成熟,而在他身上混合成了一種非常獨特的氣勢和魅力,注視一個人時,帶着無法呼吸的迫感。
被一個上位者這樣看着顯然是不令人舒服的,應拭雪不着痕迹地本能地側了側目光,花園路燈處,那飛蛾的翅膀邊緣已經顯出焦黃蜷縮了,但它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似的,砰、砰地往燈上撞。
難言地寂靜逼得他有些焦躁,無論再多智冷靜,說到底他們之間隔了近三十年的閱曆鴻溝,應拭雪微不可察地皺眉,宋岐卻倏地輕輕歎了一聲:
“沒事了,你回去吧。”
在徹底邁下台階離開前,應拭雪終于忍不住再次回了次頭。
夜色中宋岐神色面容不清,可那目光流露出的情緒卻讓應拭雪幾乎渾身一震,乃至在走出别墅時都還在思索他那個眼神的含義。
為什麼會是那樣一個眼神,為什麼宋岐會對他顯露出那樣的表情。
一個自己親子來見都需要提前預約層層通報的人,一個僅僅和他有着再表面不過的名義上養父子名義的人,二十歲時從上一輩宋家無數兄弟叔伯中血殺而出雷霆手段收攏整個宋家,情緒從不外露晦莫如深的人。
甚至他在面對宋明禮時都沒有多少的情感波動,而剛剛那個情緒不是厭惡不是冷漠,而是——
憐憫。
他在憐憫什麼,或者說他知道了什麼?應拭雪将自己過往一個月乃至半年的行為拿回來在腦海中一件件回放推理,突然眼前呼啦啦奔來一個人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單奇?
應拭雪驚愕地看着他,一句你怎麼在這兒還沒說出口,路邊又烏泱泱湧出五六個人,其中錢燕岚為首氣的今天精心畫的妝都要花了,旁邊跟着的是俟承鈞、俞丹南和兩個手忙腳亂的侍應生,甚至連宋明禮都來了。
錢燕岚氣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你給我說啊!那天和你去酒店開房的混賬前男友到底是誰?!!”
開房,開什麼房?
應拭雪還沒理過來面前到底是什麼狀況,單奇猝地回頭,簡直像握緊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抓着他的手臂:“小雪!那天是我和小雪開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