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禮冷下臉:“通知所有人收拾東西,立刻下山。”
衆人也紛紛斂了神色不再多言,一個個收拾起東西來,果真如地導所說,很快風雪飛揚起來能見度急劇下降,地導走在最前面開路:“各人跟好随行同伴,隔一段路點次人數。”
來的時候有多麼興高采烈走的時候就有多低沉,自然力量如此之瞬息可怖沒人再敢打馬乎,紛紛戴好防護用具沉默地行進着,地導:“雪天注意腳下不要滑到,跟緊前面的人!”
雪很快就積了厚厚一層,一衆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應拭雪走在後面和一個女生并排着,對方看上去比他年紀還小,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明顯被吓到了仍強裝着鎮定。
應拭雪沉默了一會兒:“沒事的,按我們現在的速度,能在大雪到前下了山的。”
那個女生用力點了點頭,正要張口說什麼突然腳下一滑:“啊——!”
剛下的雪松軟地面滾滑,她一腳深陷在雪裡身體維持不住平衡眼看囫囵就要往後倒,千鈞一發之際應拭雪一把拉住她往自己這邊靠,這個天氣摔下坡去絕不是鬧着玩的,那女生感知到危險本能地拽住他借力往上走,旁邊的人注意到這邊就要過來,應拭雪被風吹得來不及回頭:“别過來!”
然而那已經太晚了,雪面在過載重力下迅速下滑坍塌,來人一下僵在原地不敢動彈,應拭雪感受着腳下一層雪轉瞬就要支撐不住,終于在最後一刻把那女生推到實地上,慣力作用下自己卻随着坍滑的雪一下摔下山坡!
隊伍一下騷動起來,“有人摔下去了!”地導頂着風雪走到這邊:“怎麼了怎麼了?”
單炎和宋明禮走在隊伍前面,聞言也跟着轉過身,單炎一邊低頭揉着被凍僵的鼻子猝不及防撞到宋明禮身上:“哎!”
宋明禮隻覺得渾身血液都被凍起來:“小雪呢?”
單炎愣了下,随即反應過來:“卧槽。”不等他再說什麼,宋明禮已經三步并作兩步幾下撥開人流走到剛剛摔下去的地方。
大雪茫茫,那麼小的人摔下去隻留下一道可憐的壓痕,而這點痕迹都将很快被大雪覆蓋,宋明禮臉色一下就變了,來的那個男生已經被吓傻了:“我,我剛剛就是看她摔倒了想來拉一把,結果走着走着突然雪就塌了。”
地導急的快吐血了:“這走路怎麼能不看着點呢,雪地裡看着實踩着虛,這麼大風滾下去,我去找他——”說着就要往下走。
宋明禮一把拉住他:“你不能去,我去。”
地導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麼少爺雇主的,要是真出了事情責任誰都擔不起大吼起來:“你去什麼!這下面多危險你知道嗎!”
宋明禮出乎意料地強硬:“你帶他們下山,再耽擱會兒雪封住路了誰都走不了!”
“我是他哥,這邊我之前冬天也來過好幾次,我去找他!”
地導一時被他唬住,一愣一愣地看着他,宋明禮同樣看着他,眉眼間是超乎常人的沉穩與難以抗拒的說服力。
最後地導一咬牙:“行!我先把他們帶下去,到時候找了救援隊馬上回來找你們!”
隊伍就此分開,宋明禮從地導那兒借來一根探棍,就那麼撐着雪從坡上往下找。
風吹來的大顆雪粒迷得人睜不開眼,他一邊擦拭着護目鏡一邊盡可能地看着周圍,雪越積越厚他不能大聲呼喊,隻憑着僅剩的視力搜尋着。
終于十幾分鐘後,他看到了一個雪地裡踉踉跄跄的身影,風雪呼嘯着吹得他搖搖晃晃,那點異色似乎轉瞬就能被淹沒在大雪中。
宋明禮眼眶倏地有些濕潤,他加快腳步往那邊走,終于應拭雪也看見了他:“——哥。”
然而随着走近才發現應拭雪此刻的走路姿勢極為别扭,他一把扶住将要跌倒的人:“扭到腳了?”
應拭雪忍着疼點了點頭,他在寒風中被吹了太久,臉部冰白嘴唇全然失去了血色。
這個地方也不能脫下來細看,應拭雪聲音啞着:“沒事,能走。”
宋明禮讓他把身上大部分重量壓在他身上:“靠着我。”
風雪越來越大,兩個人緊靠着往前走,應拭雪被冰冷和痛感短暫磨鈍了智覺,然而就算如此在腳底再次踩上一片松軟的雪時他仍感到了不對。
!!!劇烈失重感來襲,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跌倒的經曆身體幾乎毫無反抗能力地下跌轉瞬就落了幾米,雙手徒勞地伸出卻抓不到任何可借力物,眼前萬物迅速而過一片刺骨冰冷混亂,應拭雪隻記得有個人緊緊将自己摁在懷中,碰撞跌打後後背猝地一痛——終于落到了地。
應拭雪從跌在地上的姿勢撐着坐起來,宋明禮墊在他下面着的地,此刻正仰躺着。
宋明禮試探着用手肘支起身子:“咳咳,我們這是,”他仰頭看着頭頂的陰雲,“摔進暗裂縫了。”
這是冰川雪山上并不少見的一種極為危險的陷阱,天然斷裂而成有的可深幾十米,洞周圍全是堅冰硬土沒有着力點裡面的人很難依靠自己爬出去,但好在他們掉進來的這個并不算深。
宋明禮收回向上看的視線安慰着他:“沒事,在這兒躲一會兒等雪過了,”他止住了話音,因為他在應拭雪臉上看到了極為驚駭甚至稱得上恐懼的表情。
他低頭,看到了從自己鼻子和嘴角流出的血,滴落在衣服上,洇開了刺目鮮紅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