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杉進門就看到了跪在院子中間的白景暝,他不由的松了口氣。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背對着院門跪在那一塊方磚之上,頭發濕漉漉的,微微低頭,脖子上兩指寬的項圈十分突兀。
他低頭跪着,平靜而馴服。
等他們走近,他也沒回頭。
是的,他還在,如老爺子所料。
白雲杉的手微微握緊,剛松了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他還在,可是他卻不知道老爺子是什麼樣的想法。昨天是那項圈,今天更加不知道,時間已到,想留必然不容易,想走自然沒有可能。
“你選好了?”老爺子停在了白景暝面前,拐杖邊是昨天放下的箱子,似乎沒人動過。白景暝聞言擡頭,看了一眼老爺子,然後又把頭低下,似乎是刻意地避開眼神的接觸。
“是。”他低頭答道,雙手垂在身體兩側,掌心微微貼着大腿,“我留下。”
“想清楚了?”白雲杉不知道老爺子是什麼想法,他看到白景暝順從地答是,然後老爺子轉身從旁邊的水缸裡抽出一根藤條。
“手。”白景暝沒有猶豫,伸出了左手,五指并攏掌心朝上,白雲杉剛看清楚橫穿掌心上的傷,老爺子的藤條就抽了上去,然後又是連續的四下抽在手心,白景暝沒有吭聲,手平舉着,肌肉緊繃,愣是沒移動半分。
“知道打的是什麼嗎?”老爺子停下手,問。
“抗刑。”話音剛落,藤條也落了下來,這次藤條落在手指和手掌的連接處,接着落在了指根處,然後接着三下往指尖走,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當最後一下落在指尖的時候,白景暝雖然咬着牙,還是發出了一聲悶哼,這種力度打在手指上本身就疼,何況是敏感的指尖,而老爺子卻沒有給他喘息的時間,藤條再次落在了掌心。
白雲杉身後的手微微握拳,他知道他不能攔。
又一輪,白雲杉看到白景暝的手已經開始抖,他咬着牙沒有發聲,可呼吸已經開始變得急促。老爺子的藤條一下接着一下,掌心的傷口再次破裂,殷紅一片,可老爺子并沒有停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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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一下落空,老爺子停了下來,白景暝咬牙道歉,鬓角低落的不知道是水還是汗。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将手再次擡起,将手指伸直,拇指貼在掌側,指尖卻止不住的微微顫抖。
掌心的傷疊着上早就看不出原來的樣子,本來明顯的口子現在是一點也看不出來了,手指上也是青紫一片,有幾處已經裂開。
白景暝不知道老爺子要打多少,他沒讓數數,就是沒有數,或者說還沒開始。他深吸一口氣,繃直了肌肉,等待藤條的再次落下。
“咻!”藤條再次落下,白景暝的手卻再次垂下,他用右手握住左手手背,緩了半天才再次伸直手,打開掌心,可能是因為姿勢問題,剛那下抽在了拇指關節上,腫脹明顯。
藤條還在繼續,手一次次落下,又一次次伸直,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你也不必求情,我給過你一次機會】
白雲杉皺着眉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知道不能攔,他不知道的是,為什麼。
為什麼白景暝會這麼選?
為什麼不敢讓自己來選?
他帶上項圈,選擇留下,任憑老爺子處置,他明知道要面對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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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換隻手?”白景暝的話讓白雲杉一愣,他仍舊伸着手,但是手抖得厲害,老爺子不準借力,越來越難。
“熬不住了?”老爺子卻沒有生氣,隻是收起藤條,讓白景暝把手收回。
汗已經浸濕了後備,白色的T恤貼在身上,白景暝深深一口氣,将手放回身側,點頭,答了句,“是。”
“疼嗎?”老爺子看着白景暝,時隔兩年,當老爺子再次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還是愣了一下,然後他點頭,“疼。”
“記得你回來的時候,我在那裡和你說的話嗎?”老爺子的藤條指向内堂,時間似乎又回到了兩年前的十月,記憶重疊,一百零一個字,他沒有忘記,“記得你今天從門口到這裡的一切,不管你是覺得屈辱還好,是恨也罷,你給我記好了!”
“你是白景暝,白家四少,白麟堂四少,我白傑的孫子!”
“你有權利,但更多的是責任和義務!家法、堂規,規矩不能破!”
“義,就一個字!你站得越高,看到的越多,看到你的人也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