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人要有自知之明。”不知道等了多久,站在沙發邊的白景暝開口道,他沒有看白雲杉,目光仍舊停留在窗外,“可是我不知道,”白景暝頓了一下,窗外雖是萬家燈火,厚厚的玻璃卻将一切隔絕,像是在看一場高清電影,那麼的不真實。“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一盞燈熄滅,轉眼旁邊又亮起一盞,“我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白雲杉收回目光,他看到的是白景暝菱角分明的側臉,窗外的光映在他臉上,讓人覺得有些陌生。
這病房,站在這裡的白景暝,似乎這裡的一切都是格外的陌生,
“我好像,永遠都得不到我想要的東西。”白景暝深吸了一口氣,“從小到大。”
白雲杉看着白景暝的側臉,他看不清他的表情,看不清他的眼神,他隻能感受到一種陌生。這不是他們熟悉的地方,這不是他熟悉的白景暝,不管是白景暝還是基地裡的那個neo,都不像。
“我越想要,就越得不到。”白景暝的語速很慢,娓娓道來,更像是自言自語,白雲杉微微皺眉,沒有說話。
“不管我,”白景暝收回了目光,轉過頭來,對上的是白雲杉的眼睛,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管我多麼努力。”
白雲杉一愣,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白景暝,他不是在訴苦,不是在抱怨,他似乎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每當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時候,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他低下了頭,突然笑了,似乎在笑自己,“我不知道,我應該想要什麼。”
他不是在抱怨,不是在訴苦,他隻是說出了他的想法,可卻是白雲杉從來沒想過的。
不管怎麼樣,他都是含着金勺子出生的白家四少爺。生母早逝,白雲楓續弦有了次子,但老爺子在三十年前就白紙黑字地将兩人區分了開來,雲楓這一支隻有他——白景暝有繼承權。
即便是後來,也分得很清楚,雖然有了閑言閑語,但老爺子将他帶在身邊就足以說明一切。
再後來,帶他走,帶他回來....
白雲杉愣了一下,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每當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時候,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白雲杉突然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從基地開始,似乎真的猶如他所說。
Tony出事的時候,正是他們最順的時候,那時候的他意氣風發,拿着最好的成績,攢着最多的榮譽,有最好的兄弟,他想要的是100個TOP的記錄。
Mars出事的時候,他剛适應新的生活,嘗試重新融入白家,他有安妮,他有SKY CLUB,他在白麟堂雖不出頭,但是走得很穩,他想要的也許隻是普通的生活。
南美被俘的時候,也是OCEAN走上坡路的時候,如果那次任務順利,OCEAN得到的不僅是錢,更重要的是對行業認可度的提升和對後續發展的促進,他想要這個結果親自上了前線。
這一次....
“也許,我不該回來。”白景暝的話打斷了白雲杉的思路,上一次聽他說這句話是在白麟堂,在老爺子面前,老爺子暴怒,自己闖了進來,一切被中斷,沒人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麼,而這一次....
“為什麼?”白雲杉問,第一次心平氣和地面對這個問題,第一次聽他來說。
這些年,關于白景暝為什麼回來,有過太多的猜想,好的壞的都有,卻一直隻是猜想,因為他一直安分守己,做該做的事情,似乎無所求。可是,他怎麼會無所求?
白景暝擡頭,對上的是白雲杉的眼睛,他看着白雲杉,反問道,“我該回來?”
該不該回來?
白雲杉沉默了。
白景暝借着留學一事出國後如脫缰的野馬一般,中間這些年他一直沒有回來,一次也沒有。
白雲杉當然想過強硬措施,可是最終卻沒有做,一次也沒有,即使他知道那有用。
當年他傷了白景昊之後跑到了歐洲,召回他用了一封郵件,一封郵件及時把他從法國雇傭兵團的門口拉了回來。可等他真到了美國,慢慢建立起了OCEAN,開始出任務,開始慢慢斷了與白家所有聯系的時候,白雲杉卻遲疑了。
他當然可以再寫一封郵件,再次将他召回,因為太了解,所以能掐住七寸,可真的要這麼讓他這麼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