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看着桌子上的字知道已經不能再等了。過去的三天對他不聞不問，隻是讓他抄經靜心，不問字，不問事，更是斷了他的通訊。隻是這種“冷落”已經開始變得毫無意義，三天，白景暝與外界斷絕聯系三天，他的那隻幫他完成調查的專業小組突然全部選消失了，就像當時突然出現一樣。孟宗政也沒有因為白景暝的失蹤而有任何異動，他隻是像往常一樣随時候命，似乎隻是白景暝沒有命令而已。

老爺子将四張紙并排放好，字反映人的性格，但也看出寫字之人當時的情緒，體現的是寫字人的當時心理狀态，是不經意間流露的氣質，最重要的是這一切無法刻意掩飾，可惜的是這四張紙上的字并沒有自己預料中的那種變化。老爺子搖頭，看來自己還是輕看了這個孫子。老爺子看着左邊起的第二張，第一晚他就意識到這次上山不是陪自己散心而是變相的懲罰，他寫的字明顯有些亂，似乎是一心二用，是在想事呢；隻是意料之外的是第二天的變化，就簡簡單單的一晚上，他似乎就想明白了很多，這寫出來的字明顯就穩了下來，好比吃了顆定心丸；而今天，這紙上的小楷竟然還透出些許靈氣，不難看出其中的自信。

老爺子将這張紙拿起，細細查看。這種不聞不問地等待是時候結束了，因為再等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這孩子比自己想象中的反應得更快，所以….老爺子不由皺眉，放下紙張，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這四少表現出來的比自己期待地更加引起自己的好奇心，倒是真的要看看。如果等不到他亂，那就打個措手不及，就安排在明晚。

讓老爺子意外的是，這次白景暝又快他一步。

白景暝來找老爺子是第二天，也就是上山進寺的第四天早晨，老爺子正和方丈下棋，就有人進來通報說四少到門口求見。方丈笑了笑起身，“這棋可以改日再下，這人改日恐怕不會再來。”方丈和白景暝一進一出，遇見的時候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老爺子見白景暝進來，擡了下頭然後注意力又回到了棋盤上，這棋可是正精彩的時候，“說吧，什麼事。”

“我錯了，SKY CLUB的事情是我的錯，也謝謝爺爺在會上給孫兒留了面子。”白景暝低頭，老爺子聽了這話擡頭看着他，“我想了很久，這事的主要責任還是在我。爺爺您帶我上山，讓我抄經靜心我也沒明白，對不起。”

“哦？”老爺子看着白景暝，這人似乎比棋更有意思，“那你是什麼時候想明白的？”老爺子想着昨晚的字，聽到了白景暝的回答，帶着歉意與悔恨，“孫兒愚鈍，昨晚才想明白爺爺您的用心良苦。”

“是嗎？”聽了這句，老爺子覺得事情真的變得有意思了，看來有些事情還是不能太放任不管了，自己還沒老到糊塗，還沒有到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年紀。要是他不這麼自作聰明還沒打算把他怎麼着，他如果這麼和自己玩心機、玩算計，那真的是有點問題了，不能放任下去，“你倒是說說看，你是錯在哪裡？”

“我不應該自己做主，就把人給放了。不然也不會出這麼個交通意外，這線索也不會斷，這是我的失職。”白景暝擡頭看着老爺子，老爺子沒有表情，于是他接着說，“我在所有的事情裡都沒有考慮到警察的問題，直到警察找上門來都沒有意識到，這是第二條。”老爺子看着白景暝，不由想起了八年前從三亞急匆匆趕回來那次，那次也是這樣站到自己面前認錯，那次也是這樣一條條來。“不了解局勢卻又我行我素，急功近利，這是第三條。抱僥幸心理，企圖蒙混過關，這是第四條。”

老爺子等着，卻沒有了下文。他也不說話，隻是看着站在面前的孫子，這些年确實是長進了，至少不會那麼慌慌張張了，不會将自己能挑的錯都挑出來，這點到為止把握得越來越好了，越來越會算計了。老爺子等了幾分鐘卻依舊沒有下文，“沒了？”

“孫兒愚鈍，求爺爺訓導。” 老爺子聽到這話，上下打量了白景暝一圈，最後手往院子裡一指，“出去站一個小時，想清楚了再接着說。”

白景暝的心裡咯噔了一下，面上卻沒有太多的表情，答了句是轉身按照老爺子的要求站到了院子裡，站的自然是标準的軍姿。老爺子看着院子裡的人，看着那筆直的身影，确實是長大了啊，不知道這一個小時之後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