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暝從文件中猛地擡頭，對上了确實老爺子不悅的臉，他忙低頭，眼睛沒有了焦點，文件上的字母一個也看不清，隻是模糊一片，“對不起。”白景暝确實大意了，在老爺子這句話之前他真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真的是在國外待久了。

“從頭開始。”老爺子沒有多說，白景暝低頭答了個是，将文件翻回到開始的地方，将目光聚焦在第一行，英譯漢，這仿佛是在高中的英語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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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第一次的那一頁英文版一樣，老爺子仍舊沒有說什麼，白景暝偷瞄着老爺子的臉，閉目養神沒有任何表情。因為是實時翻譯，念起來比純英文的要慢，隻是老爺子也沒催促，甚至沒有多說一句，直到ICU一周的記錄結束，老爺子才說了一句：“今天就到這裡吧。”

“是。”白景暝合上病曆，算是深吸了一口氣，隻是他仍舊不清楚老爺子想知道的是什麼，他有很多種猜想，隻是不敢确認。他能感覺到背上的汗已經将襯衫粘在皮膚上，黏黏的很不舒服。他總是猜不透老爺子的心思，從來都是這樣，從未改變。

老爺子總算睜開了眼睛，他上下打量了白景暝一會兒，“以後你不用呆在白麟堂了。”第一句話算是讓禁足告一段落，命令的語氣，沒有一絲商量，“明天找老二讓他安排你進白氏工作，如果樂意的話，就住白園。”

“是。”白景暝哪敢不樂意。

“病曆拿回去，抄一份中文的給我，還是用小楷。”老爺子看着站得筆直的白景暝，語氣中有些不悅，“就用鋼筆寫吧，國外待久了，字還會寫吧。”

“景暝知錯。”白景暝低頭，可是老爺子對這四個字卻沒有任何表态，這次沒有那句錯在哪裡，他隻是擺了擺手，“出去吧，該幹什麼幹什麼去，這麼大個人了，做事也該有點分寸了。”

“是。”白景暝低頭退出了書房，心裡想的卻是老爺子的最後一句話：有點分寸。這指的是昨晚的酒駕還是其他的事情？白景暝猜不準，隻是老爺子讓他進白氏卻是他沒有料到的，竟然不是白麟堂？而且那麼重的傷，老爺子竟然什麼都沒問，難道是....

白景暝不禁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老爺子有什麼計劃，但他知道這次肯定不能忽視老爺子。九年前，他計劃要出國，計劃中最大的錯就是沒有考慮到老爺子的介入；九年後，他要回來，算了老爺子，但到目前為止，大部分還是算錯了。他看不清，也算不準那個坐在書桌後面的人....

既然老爺子發話，白麟堂是不能繼續住了。白景暝清點了行李，其實也不過是證件和簡單的衣物，這次回來準備充足但卻什麼都沒多帶。

昨天晚上交警攔車的時候提醒将美國駕照轉成中國駕照，白景暝和武軍晟提了兩句，武軍晟倒是上心，上午就把手續辦好了一半，白景暝想着下午沒事就打電話問武軍晟能否預約下午的考試。剛吃完飯武軍晟就回電話來了，說約了下午三點，然後把交規的文件發了過來。

考試題目不難，非A即B，白景暝做得也快，提交之後結果便出來了，滿分。交了工本費，拿到駕照也不過是下午四點半。

打開車門，白景暝突然擡頭望向天空。天是灰蒙蒙的天，和記憶中一樣陰冷，冷到骨子裡，他不喜歡，但是他已經沒有選擇，隻有走下去才能得到想要的，沒有選擇就是最好的選擇。

他深吸一口氣，鑽進了車裡，正想發動車，手機卻響了起來，陌生的号碼。按下接聽鍵，吐出了八年前習慣的那句，“我是白景暝。”

“在車管所轉駕照，就回白園了。”讓他意外的是，打來電話的是白雲楓，雖然回來一個月了，但還真沒和白雲楓見過面，連說話這都是第一次。

“好。”打電話是說晚上吃飯的事，白雲楓本來計劃是在雲天的，他還記得長子喜歡那裡的菜，但一聽白景暝要回白園，就将這頓改在了白園。

挂斷電話，白景暝把手機扔到了一邊，靠在座位上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