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的床頭燈似乎随時都會被周圍的黑吞噬,又似乎這光和黑,這周遭的一切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窗外漆黑一片,似乎随時可能破窗而入将同化這唯一的光明。白景暝不關心這些,他抱膝坐着靜靜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他眼神的焦點在哪裡。隻是突然之間他笑了,笑得很滿足,嘴角微微上揚,淚卻順着臉頰滑落,無聲無息無人注意。他自己似乎也沒有注意到,他隻是更緊地蜷縮起身體,背上的傷毫無意外的崩裂帶來清晰的刺痛,可他臉上卻沒有痛苦的表情甚至連微微皺眉的動作都沒有。
他告訴自己: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這些都是一時沖動的代價。可是,他也知道如果隻是沖動,那何來這場美夢?夢醒了,現實殘酷。
坐了很久,想了很多,直到天邊微亮,直到全身僵硬。按鈴讓護士準備早餐,早餐馬上就送了過來,護士後面卻跟着甯超,白景暝指着凳子讓他坐下,然後在甯超拘束地吃完早餐後将他打發回去。
“四少,對不起。”甯超停在門口,終于鼓起勇氣來低聲道歉。
“那是我的命令而已。隻是,如果你沒有按我的要求執行,那就不是一句道歉那麼簡單的。”甯超看着坐在沙發上的白景暝,他歪着頭撥弄着手機上的吊墜,慵懶的眼神看起來是那麼的人畜無害,可是就在剛才那一刹那份慵懶間閃過的淩厲卻讓自己全身僵硬,“所以,去财務部領一份獎金,好好養傷,然後等我電話,考慮一下跟我在我身邊吧。”
“謝謝四少。”甯超背上的冷汗還沒滲濕T恤欣喜卻接踵而至,他忙道謝,這道謝的話還隻是開頭白景暝卻擺了擺手,于是甯超高興地帶上門出去了。他知道四少讓自己回去自己就不應該在這等着,這就是四少的命令,執行就可以了,不用問為什麼。
上午宇一鳴來查房,看到趴在床上玩PSP的白景暝又是一堆臭罵,某人自然是左耳進右耳出,就當宇一鳴發現他有限的罵詞又要進行一次輪回的時候軍晟來了,也算是幫兩人解了圍,宇一鳴借口說自己罵得口渴了回辦公室喝水去了。
“四少。”白景暝光着上身,背上的傷觸目驚心,武軍晟不是沒有看過,卻想不到他仍舊可以這麼淡定,“老爺讓我來的。”
“什麼事?”白景暝擡起頭,坐了起來,放下了PSP。
“老爺說,四少您可以在和一、白麟堂書房和白家主宅之間選一處住下,但是無論您選擇呆在哪裡,接下來的一周您都不可以踏出那個房間半步,不能未經允許與外人聯系,專心閉門思過。手機和電腦也必須上繳,所以....”
“OK。”白景暝不覺得這事情有什麼商量,于是他乖乖地将手機關機然後把卡拔出來遞給武軍晟,武軍晟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小信封将SIM卡封好,最後讓白景暝在封口處簽名。
“四少,Sorry。”武軍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這是例行公事。
“沒什麼。”白景暝簽完名将筆還給武軍晟,他無奈地攤手笑了笑,“下午換完藥就送我回去吧,回白園。”
“那四少,我先去交差。”武軍晟嘿嘿地笑了笑,轉身匆匆出了門,他還真不敢待在這裡,因為他認為沒人挨打了還會心情好的。何況有了上次的教訓,武軍晟覺得自己這一周還是少出現在四少面前為好。
雖然被告知接下來的一周将被限制人身自由,但是白景暝心情似乎蠻不錯,可能是覺得最近太忙,因為受罰閑下來倒真的不錯,發呆睡覺吃飯,簡單的生活其實真的很不錯。
中午宇一鳴又來罵白景暝了,隻是順便帶了他喜歡的飯菜,然後在白景暝吃飯期間繼續罵他欠揍,罵他明知故犯。白景暝吃得很舒服,自然也不會和宇一鳴計較什麼,随便他說什麼也隻是點頭微笑。宇一鳴罵夠了也就舒服了,拿起筷子和白景暝一起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接着罵。
“話說你弄出這件事出來,你就不怕你三叔發飙?”宇一鳴突然想起了一個重要人物,也不是突然想起,一直記得隻是覺得不知如何說起,畢竟他們倆的關系現在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最多再被他揍一頓呗。”白景暝大口吃肉,“這菜是哪一家的?蠻不錯的。”
“雲天的。”宇一鳴一邊吃一邊答道,“你老爹吩咐人送來的,第一次聽說雲天還有外賣一說。丫的,當家少爺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難怪吃着覺得味道蠻熟悉的。”白景暝嚼着自己最喜歡的排骨,“少爺待遇肯定不一樣呗,揍完接着關禁閉,你要不要也試一試?”
“關禁閉?多久?”宇一鳴從白景暝的筷子下搶出一塊排骨,“看來老爺子這一次真的是怒了。”
“七天。”白景暝繼續和宇一鳴的排骨大戰,“不過真好乘機好好睡一睡,免費長假。”
“你倒真的是不在乎。”宇一鳴讀不懂現在的白景暝,他的行為方式比起以前差異太大,“外面現在都吵瘋了,大家都覺得四少你徹底失寵了。”
“失寵了就失寵了呗。”白景暝确實是不在乎,“有吃有玩的,少爺日子多好啊。”
“孺子不可教也!”宇一鳴不再說話,專心于他與白景暝的排骨大戰,再說下去就要餓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