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手沒事吧。”宋國鋼盡量把車開得平穩,白景暝習慣性地坐在司機座後,轉頭看着窗外,這情形和每天放學路上一樣。
“沒事。”白景暝望向自己的手腕,在“廢墟”這連輕傷都算不上。不過還是将格子襯衣的扣子扣好,以便能遮住手腕上的傷痕。你不在乎,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在乎。
“那就好。”宋國鋼舒了口氣,繼續開車。兩人之間沒有什麼可聊的,僅有的幾句話不是關于明天什麼時候上學,就是今天下午什麼時候放學。
“安妮說,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也一起過去吃飯,那天沒有你的話也不能那麼快就趕到醫院。”對于這個城市的了解,白景暝僅僅隻限于地圖,平面的或者衛星的。但宋國鋼卻能在最短的時間内到達目的地,就像那次去醫院,繞過來轉過去,在下班高峰期竟然沒有碰到大的堵車。
“我?”宋國鋼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事,白傑的命令隻是将接送白景暝去同學家吃飯,然後接回來,所以他有自己的計劃,“我能不去嗎?”
“嗯。”白景暝點頭,并不強求。
“我隻是想順道去接孩子放學。四少,你也知道最近這邊比較忙,沒什麼時間回家。上周答應了孩子帶他去KFC,一直沒時間,所以我。”宋國鋼小心觀察着白景暝的臉色。
“沒事。”白景暝的臉上依舊看不出喜怒,低頭看了一眼手表,時間還早,“附近有水果店嗎?我想買個水果籃。”
“前面左轉就有一家,雖然相對來說有點貴,但是東西都很新鮮。”宋國鋼猶豫了一會,還是不放心,他看出了白景暝對這頓“便飯”的重視,“我改時間吧?”
“晚上我也不确定什麼時間能回去,所以你就别等我了,我自己打的回去。你和孩子玩得開心點。”說話之間白景暝突然想起了白曉,那個頑皮的小公主,已經幾天沒看到她了。
“這樣怎麼行?”宋國鋼将車靠邊停下,“老爺說。”
“我會打電話和爺爺解釋的,你放心。”白景暝打開了車門,雨停了但天仍舊灰蒙蒙的,很壓抑,“童年,短暫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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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吃個便飯,還提什麼東西。”聽到開門聲,安媽媽從廚房裡探出頭來,“安妮,你先招呼一下同學,還有兩個菜,馬上就好了。”
“進來吧。”安妮打開電視機,“你先坐一會兒,我先幫你倒杯茶。”
“不用麻煩了。”安妮笑了笑,提着水果籃笑着進了廚房。房間裡傳來母女兩的笑聲,這場景對于白景暝來說異常陌生。
他環視四周,房子不大,三室兩廳,裝修也不複雜,簡單而精美,沒有昂貴的飾品,卻無處不體現主人的用心。
客廳和餐廳間的矮櫃上放着三個手工陶罐,乳白色的罐身,上部镂空的設計,罐身上用彩筆描繪出幾多小花。往裡走,儲物櫃上擺着一排七八個少林功夫小和尚,有的馬步沖拳,有的側踢,動作不一,神态各異。
但更引起白景暝注意的是旁邊相框裡的一張照片,左上角題字:96年3月23日,烈士公園。
“左邊的是我爸,他懷裡這個拿着風車笑得看不見眼睛的是我,站在中間的是我哥,右邊的是我爸媽。”安妮遞給白景暝一杯水,“後面是烈士紀念碑,你去過沒?”
“沒。”白景暝放下照片,接過安妮的水杯,并不深問。
“你不是本地人?”對于新轉來的同學,安妮和大部分人一樣充滿好奇。
“是,小時候大人比較忙,沒時間。”白景暝的語氣中有些無奈,公園之内的公共場所小時候基本上不去,父母确實沒時間,但最主要的還是考慮到安全,那時候的白家沒現在這麼強盛。
“真可憐。”兩人并排在沙發上坐下,廚房裡安媽媽正忙得熱火朝天。“你什麼時候出國的?”
“七歲多,還不到八歲。”
“難怪你英語這麼好。”安妮的眼裡是掩飾不住的羨慕,畢竟在中國英語說得好比普通話說得好更讓人羨慕。
“剛到那邊的時候挺難受的,年齡小,新的環境,語言基礎又不怎麼好。我記得剛到那裡的時候,我根本聽不懂老師的課。”白景暝很少和人說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出國前的,在美國的或者是在“廢墟”的,他都不怎麼願意提起。
“我聽他們說,你以前讀的是貴族學校,很牛的那一種?”學校的小道消息甚多,安妮也略有了解。
“還好吧。我高中在PEA,Phillips Exeter Academy,新罕布什爾州的,寄宿制學校。”白景暝覺得這年代檔案上的東西都不能算是什麼秘密。
“還好?那學校在全美排行前三诶!”安妮很驚訝,“聽我朋友說,那學校80%的班級隻有12個人!”
“好像是。”白景暝沒想到安妮會有所了解,努力回憶白雲杉給他的資料,“教育方式和這邊有些區别。”話還沒說完,安媽媽端着菜從廚房裡走出來,“你們倆都過來吃飯吧,邊吃邊聊。”
“就簡簡單單地做了幾個菜,也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你真有口福,香菇炖雞,紅燒排骨,蕨菜炒肉....哇!這些都是我媽媽的拿手好菜。白景暝,你以後天天來我家吃飯吧。”安妮搶在白景暝前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