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她突然不太敢翻,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深呼吸後,才打開。
-姓陳的你都讨厭?講點道理啊,其他人多無辜。
-嗯。
-所以也讨厭陳逾白?
祝瑤從草稿紙上撕下的那一角,那三個字,完美地和回複對上,字迹幾乎一模一樣。
是陳逾白。
和她匿名對話了好幾個月的,一直是陳逾白,從來都是陳逾白。
祝瑤愣在原地。
該怎麼回複?還要不要回複?
她不知道。
她心裡亂糟糟的。
祝瑤在當下選擇了一個在後來認為很荒謬的回複,可在當時,僅僅是逃避:-陳逾白是誰?
陳逾白是誰,她再清楚不過了。
不知什麼時候起,祝瑤就不自覺地将目光投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那最後一排的位置可以看到任何一個同學的背影,包括隔着憧憧人影的、遙不可及的陳逾白。
看着看着,有時候就出了神。
他坐姿永遠懶懶散散的,書包挂在座位後面似乎随時要掉下來,很多時候他喜歡單手撐着下巴颏兒思考問題,那個姿勢、那個角度導緻他的後腦勺看起來很圓潤和飽滿。
他空閑的時候喜歡左手轉筆,也有些時候會出意外,筆不慎飛出去,彈到某個倒黴同學的腦門上,于是他就會被訛上。
他運氣說差也很差,老師喜歡用希沃白闆的抽簽系統點人回答問題,他每天至少會被點到一次。若是數理化便還好說,他站起來就“大殺四方”,其他同學則是逃過一劫的慶幸。但若是政治課,老師問諸如“人能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的問題,他就一本正經地胡言亂語。
窗外下雨,他不看雨,她卻在看他。
但他從來不回頭。
祝瑤曾經以為自己是因為讨厭陳逾白才這麼關注他。
但是好奇怪啊,每當這些瞬間發生時,死氣沉沉的她,竟然也會跟着笑起來。
她好像找到了新的動力,她說不明白。
每天很早很早地到教室背書,然後在早讀鈴聲即将打響時,見證着陳逾白踩點姗姗來遲;大課間跑操時,從出教室的那一刻起,她就開始計算着依照現在這個隊形,她走過他的身旁,需要幾秒鐘,然後最終面無表情地擦肩而過;她會發現他在食堂吃午餐時有習慣坐的一片區,緊接着她也逐漸習慣了坐在隔着不近不遠距離的斜對面;她會在小賣部無數次碰見打完球後的汗涔涔的他,看他随手從貨架上拿一盒檸檬維他,然後狀若無意地拿下同款,插上吸管輕輕抿一口,喃喃說原來是這個味道;她會成為在晚自習後成為學到最後離開教室的人,目送所有人包括他的背影。在觀察陳逾白的過程中,她不小心成為了一個刻苦的學生。
她變了好多。
從前在課堂上回答不出老師的問題,她尴尬又羞愧,而現在,卻會第一個想到陳逾白,想他會不會覺得她太笨了,想自己又在他面前丢臉了想下次絕對不能再這樣了。
從前她無所謂自己的座位安排,甚至享受自己處于不被關注的角落,現如今卻想離第一排近一點,再近一點。
她其實不喜歡上學,可是現在,她好像非常期待來到教室。
她懵懵懂懂了很久的情感,在這一刻第一次得到了青澀的答案。
這就是,暗戀嗎?
他在海的另一邊,到達他的面前需要一張船票。她看得見海,卻沒有票,隻能一直遊,一直遊,一直遊到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