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蟒吼叫怪聲,長尾卷起陸蕭和許以,一點招呼也不打就帶着他們橫沖直撞。沈清懷裡抱着圓鏡,急急忙忙道:“這、這個,畫尊、圓鏡——”
陳非打斷她:“我知道。”
“你你、你怎麼知道的?”
“它們是我的耳目。”陳非肩頭探出個小人,朝沈清招了招手,“彌生這個瘋子,把魔族引進來了!”
沈慬注視着周圍的刀劍,實則隻看着外圍那把落了弦的琴,多年相伴,至交知己,最後共赴黃泉,似乎也不錯。
彌生抽出刺入肩頭的冰錐,鮮血溢紅衣衫,很快又消失不見:“難怪當年隻聞汝等殒落,卻未尋得屍骨,原來汝與《桃源鄉》的畫魂融為一體,斂了曲仙的身藏在九弦尺裡。想法真不錯,看來汝已得知十三尊仙骸會去哪裡了。這麼久,吾隻見爾等法器,卻未見屍首。”
“他們,已入土為安。”沈慬道,“你永遠也别想找到他們!”
“無所謂了。”彌生伸手,刀劍随她心意對準沈慬,“本可留全屍,可惜總是這麼不知好歹,曾經‘一筆生春成仙境’的畫尊,最終落幕狼狽,可見與天争是沒有好下場的。”
沈慬合上眼,當年相識不悔,共成名亦不悔,惟有他将曲仙引入為他準備的死局,悔恨交加。
——“沈慬,走!”
沈慬對沈清說的話,又何嘗不是在反照自己,曾經并肩作戰的朋友一個個離去,他隻躲在畫裡,仿照他們的影子去回憶當年,可惜,可恨……
他的唇角溢出血珠,轟隆幾聲,天地開裂,卷入無底烈火,彌生飛懸半空,看沈慬和那裁斷弦的琴一并掉進裂縫内的業火。
沈慬臨死前自毀神魂,他已與《桃源鄉》的畫魂融為一體,自毀神魂,《桃源鄉》搖搖欲墜的脊柱終于崩潰塌陷,沒有強盛的力量無法打開閉合的出口,最後便會随着畫卷一并毀滅。
彌生用長劍向天一劃,通天的縫隙一下子破開成大洞,靈蝶聚在一塊接收指令:“衆将聽令,撤離此處。”
靈蝶接受留音向四周紛紛飛散,彌生飛向破開的出口,外力造成的出口正在愈合,她在觸手可及之時,耳邊捕捉到破風而來的響聲,未回頭,心口被穿雲一箭。
百裡開外,宋餘清搭弓拉弦如滿月,瞄準空中那道白影,再次松弦,彌生背部再受一箭。
傳聞宋餘清善騎射,百步穿楊,得神弓後有如神助,穿雲霄響萬空,這就是她成名的事迹之一。後來衆多事議,讓這個傳聞一直無法再現一場。
彌生拔出箭矢,回頭望向宋餘清,這麼遠的距離卻能讓雙方都看清對方是何人。她冷笑一聲:“好樣的。”
宋餘清已經搭上第三箭,正對準彌生受傷流血的胸口。
彌生将手中長劍往她一擲,甩袖飛離,與此同時宋餘清松手,箭與刃擦過,劍刃投入宋餘清的肩,羽箭随着彌生從出口離開。
《桃源鄉》的異常已經散布在每個地方,在畫中的任何人物都能清晰感受到。這幅曾經名傳萬裡,一直流芳百世,堪稱“避世仙境”的名畫,出世曾一度遭數人争奪,如今也即将随其主一并轟轟烈烈的消失。
這不僅宣告着畫尊的落幕,也昭示着十三尊的時代已不在。
無論當年有多麼威名遠揚,無論有什麼舉世矚目的行動,待百年過後,終究是一杯黃土融入這個包容的大地。
似蛟似蟒的龐然大物在崩壞的世界遊走将所識之人吞入腹中,朝向薄弱點劇烈撞擊,撞開一道兩人可出的洞口,直直沖出去。
混亂間,宋餘清抓住陳非的手腕,火光映她的眼眸明亮:“解蠱!”
陳非反手将她推入蟒口:“出去就幫你解。”
随後一片黑暗籠罩在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