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的路确實别緻,亭院精緻樹花茂密,是極其讓人欣賞的好光景。
楊青嶼正在與林老爺交談,見此也不由得贊歎幾句:“林府的園林真是巧奪天工,别具匠心。”
林老爺哀愁的臉上難得有些笑意:“這是内人打理的,為的就是犬子出門能見到好風景,犬子也乖馴,時常幫襯。”
說到此,面色又拉下來:“可惜,自打及冠之後,犬子的病越發嚴重,幾乎都下不來床,内人也理不得這園府,現在隻勉強交由下人打理。”
一位钗裙婦人端着東西從亭台樓閣路過,身後還有兩個侍女,林府似乎也沒有什麼侍妾,應當就是那位林夫人。
林夫人見到她們,有些急促的走過來:“老爺,這幾位是新來的仙長嗎?”
林老爺拉着她的手,“這是内人,内人不懂規矩,請各位仙長見諒。”
林夫人低下頭:“請各位仙長見諒,妾身隻是擔憂桑兒的事……一時急切。”
楊青嶼細細安撫這位擔憂兒子的婦人:“夫人,我們也隻能盡力而為。”
林夫人眉梢眼角下垂,有些哀愁,她的面相飽和,是面善多愁之人。她的手裡還端着微熱的壺盅,修士五官比尋常人敏銳,能聞到其中的藥味。
許以開口問:“林夫人手中拿的,可是林公子的藥?”
“是,剛熱的。”林夫人有些猶豫:“妾身要去送藥了……”
“一起吧,我們也要去令公子房中看病情。”
于是隊伍又多了一位林夫人,林夫人比較寡言,隻在問兒子的時候多說幾句。
陳非沉默片刻,終是開口問:“不知令公子大名……”
“啊,犬子單名一個桑,為林桑。”
這個名字一出來,氣氛陷入了詭異的平靜,楊青嶼問:“哪個shan?”
“桑樹的桑。”
沈清拉了拉陳非衣角,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陳非抿嘴,沒有說話。
那位盲眼修士皺着眉,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他來到林府就很少說話,基本和陳非一樣沒什麼存在感,大多數都是楊青嶼在和林老爺交談。
林夫人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們的神情,有些緊張的問:“怎麼了?是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楊青嶼道:“夫人多想了,是頭一回聽到這麼……别緻的名字,有些驚訝而已。”
林夫人還欲說什麼,便已經到了院外。剛進到院子裡,就能聞到濃厚的藥味,讓沈清小臉皺成一團。
輕輕推開門,裡面的味道簡直難以形容,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讓林氏夫婦瞬間紅了眼眶,林夫人強忍着淚水慢慢走過去:“桑兒……”
屋裡有些昏暗,窗戶都被釘上木闆,隻透露些許光出來,一聲無力的“母親”讓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床上的人。
陳非環顧四周,這屋子雖不奢華,卻也清閑悠然,處處透着精心雅緻,還有那爐子和毯子,也都是上乘貨,不愧是獨子。
那人奮力咳,仿佛要把心和肝都咳出來一樣,林夫人抽泣着喂他藥。
“桑兒,這是新來的仙長,讓他們給你看看吧。”
林夫人費力的把人拉到床邊靠着,林老爺已經在旁邊痛心疾首。
林夫人一讓開位置,這位體弱多病,多災多難的林少爺就顯露模樣,遠看就是位蒼白郎君,但在修士眼中,簡直是一片黑。
字面上的一片黑,臉就是被黑霧層層加碼,連輪廓線條都看不清。
幾人相視一眼後,楊青嶼先站出來:“林夫人,請站遠些。”
林夫人猶豫的往後走,楊青嶼道一聲:“失禮了”,而後拿出一張符紙,低聲念着咒術,符紙無風自飛,貼到林桑胸口。
林桑忽然捂住心口,像是被刺激到要抓撓符紙下來。陳非掐了個手訣,林桑的手就被固定在半空。
楊青嶼抽空看過來,繼續念動咒術。林桑渾身抖動,而後張開嘴吐出黑血。
“桑兒!”愛子心切的林夫人下意識想去扶人,卻被許以制止:“夫人,現今是關鍵時刻。”
楊青嶼又拿出一張符紙貼至林桑額頭,林桑大聲喊叫起來,撕心裂肺,林氏夫婦不敢看。
林桑掙紮片刻後,像是沒力氣了一樣,頭往後仰。林夫人正要上去,卻看她心疼的兒子口中湧出一大股黑色的物質。
那些東西脫離人體迅速膨脹,還不斷的擴大人的口腔,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怪物從人體裡鑽出來。
他們等的就是這些東西,楊青嶼催發着那些東西,道:“陳道友!”
陳非已經抽刀出來,一刀腰斬,那些東西在那一刻成了一張張猙獰的人臉,灰飛煙滅。
但邪祟隻出了一半,另一半似乎已經破罐子破摔,在被逼出來之後迅速爆棚,在陳非斬下去之前先行自爆。
那些物質化為刺刀往四方射去,陳非這邊來得及護住林桑,沈清那邊便要命喪黃泉。
沈清瞪大了眼睛,連連往後退,然而刺刀太快了,眨眼間就要刺穿她的胸膛。眼前白衣一閃而過,楊青嶼便站在她面前一擡手解決了。
楊青嶼回頭蹲下來,微微一笑:“沒事吧?”
從陳非那個角度看,能見到沈清這姑娘的臉頰兩邊已經通紅。
沈清臉紅隻是一瞬間的事,然後端莊的道謝:“多謝道友。”
林桑像是榨幹了所有的精氣,直接倒在床上昏睡過去,衣服還殘留血迹,看上去特别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