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相淇走到一邊開始拖地上的男人:“死不了。”
謝景湛給自己灌了一大壺茶水才緩過來,他重重地喘着粗氣,目光裡帶着顯而易見的怒氣:“還說不是你幹的,那你為何會有解藥?”
畢竟是一個男人的重量,晏相淇有些吃力地把他拖到裡間,再想把他拖上床榻可就有些為難了,她站起身來,看看睡在榻上的女子,又看看歪倒在地上的男人,呼出一口氣。
她轉身:“與其擔心是不是我幹的,倒不如省着點力氣,你難不成要賴在這兒不走了麼?”
謝景湛皺了皺眉,她說的的确是實話,方才她灑的粉末自己也吸入了不少,此時渾身難受又無力,而且莫名其妙被帶到這兒來,絕對不能久留。
晏相淇看了眼他變換的神色,不管他,自顧自往外走:“趕緊起來離開。”
謝景湛深吸一口氣,強撐着發軟的身體站起來,跟在她後面。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客院,晏相淇正思考着趁晏青宓還沒來,自己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可轉頭就注意到跟在自己身後的謝景湛:“你跟着我做什麼?”
謝景湛臉色仍是一片绯紅:“你要去哪兒?”
晏相淇沒什麼好臉色:“我去哪兒也要告訴你嗎?謝公子若不是……”
話正說着,眼角就瞥見不遠處似乎來了一群人,晏相淇心中警鈴大作,第一反應就是宴席上的人來了,她立馬把謝景湛推到一旁的假山小徑裡面,自己也躲了進去。
“噓!别說話。”晏相淇壓低聲音,全部心神都放在那群人身上。
她沒想到晏青宓的速度竟如此快,她剛出來晏青宓就帶着人過來了。
倘若要是慢一步,隻怕連出院子都難了。
兩個人躲在假山凹陷的一處小洞穴裡,空間十分狹小,隻能勉強容納兩個人。
謝景湛背靠着假山,感覺到方才那股馨香又無孔不入地朝自己鑽來,隻覺原本已經漸漸平息下去的火熱又升騰了上來,他呼吸逐漸急促,正想伸手推開身前讓自己變得難受的罪魁禍首,可下一瞬身前的人毫無預兆地自己就離開了。
軟香遠離,冷靜的微風拂過,謝景湛剛伸出的手僵住,徒勞地虛空屈了屈手指,又垂下去。
晏相淇注意着外面的動靜,道:“現在不能出去,你和我從這條小徑離開。”
謝景湛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會兒,緩緩點頭。
說是小徑,實則隻是假山裂出來的一道縫隙,隻是因着長年累月的緣故,這縫隙越裂越大,其間全是青苔和不知名野草,遠處看着倒很有渾然天成的奇觀意味。估計也是因此緣故,主人家并不下令打掃處理,所以晏相淇在這裡面走得十分艱難,時不時得側着身子才能過去。
晏相淇走得十分艱難,一些枯藤野草時不時勾住衣角頭發,她隻得把它們撥開才能繼續走。
随着越走越遠,周圍也逐漸趨于安靜,隻能聽到身後謝景湛沉重的呼吸聲。
“你好像對今天發生的事一點兒也不意外?”謝景湛突然出聲。
晏相淇頭也不回:“在你看來我要表現得驚慌失措六神無主才正常嗎?”
身後的人沉默了一會兒,才接着道:“你看起來太冷靜了。”
“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
晏相淇腳步頓住,回過頭來,神情似笑非笑:“我若不冷靜,今天過後就再也不是我了。”
謝景湛聞言眉頭皺了皺,正想問她這話什麼意思,卻突然聽到不遠處有人交談的聲音。
“你雖還未曾做過實處的官職,但若接下這門差事,也當曆練,回來後就和從前不一樣了,以後若是升官,折子上也有一筆可以寫。”
“治水一事不可大意,還是由專業的人去比較好。”
一層層假山間,是一處不大的小湖,晏相淇看不清湖那邊人的容貌,隻能隐隐聽出是兩個男人在談話,聽起來年紀不算大。
“哼,你以為那些專門治水的官都是懂的嗎?一開始不都是什麼都不懂。”
晏相淇眉頭皺了皺,這假山與湖交叉環繞,根本不好出去,而且眼下她與謝景湛一同躲在這裡,倘若讓人發現,隻怕比在客房讓人發現好不了多少。
晏相淇回頭示意謝景湛别出聲,想着等那二人走遠了再出去。
幸好假山層層疊疊,人藏在這兒不易被發現,晏相淇便伸出腦袋想看看是誰。
然而地方雖隐蔽,她的視線也同樣受阻,隻能隐隐約約看到兩個玄色和竹青色身影。
謝景湛見她伸長了脖子想往外看,他們二人本就離湖不遠,腳下也都是嶙峋崎岖的怪石,隻怕一個不穩就摔出去,他皺了皺眉,好心伸出手想把她拉回來。
然而自己的手剛碰到她肩膀,晏相淇幾乎是猛烈地一震,像遇到洪水猛獸一般後退,目含驚恐地看着他。
謝景湛被她的反應弄得一僵,愣住了。
而晏相淇這樣劇烈的反應怎麼不可能發出聲音?衛正滄立刻望過去,低聲喝道:“誰在那兒!”
晏相淇杏眼睜得圓圓的,待反應過來後眼裡幾乎是立刻冒出怒火,甚至沒來得及多加思考,隻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道:“你給我下去冷靜冷靜!”
下一瞬,伸腳用力一踹,便聽得“噗通”一聲,謝景湛就這麼被踹進了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