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過去,下了一場小雨。
停雲院借此機會好好歇息了一日。
書禾過來說,成繡局的老闆孟弘安已然接受她的意見,取消了南下的計劃。
晏相淇原本躺在廊下聽雨,聽她這麼一說,嘴角上揚,露出笑來:“沒有南下就好,看來孟老闆也是聽勸的人。”
書禾在一旁看着她悠然自得的樣子,不禁還是把心中疑惑問出口:“小姐,你為何要勸孟老闆不要南下呢?小姐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嗎?”
晏相淇并不意外她的疑惑,把早就準備好的托辭說出來:“我不過是給大夫人請安時聽見父親這麼說的,此事也算民生要事,朝廷當然不會不管,孟老闆之所以聽勸,就是顧忌到朝廷的關系。”
書禾并未過多懷疑,很快便相信地點點頭。
“不過孟老闆說,雖然不能南下,但江南那邊的情況還是要多做了解,他想問問小姐,該如何取舍?”
晏相淇想了想,道:“這樣吧,你讓他在江南的人這段時間低調行事,不要過多張揚蠶桑之事就行了,眼下這段時間不能張揚惹事,否則若引起了衙門的注意,麻煩也會跟着找上門。”
書禾點點頭,記下了。
雨聲淅瀝,好久沒有這麼閑适舒散的時刻了。
書禾走時擔心她受涼,又特意給她蓋了一層毯子,晏相淇便在這麼舒适的雨聲中阖上雙眸,靜靜地睡了過去。
雨水滴滴打在房梁瓦片上,接二連三,一聲一聲,逐漸變了調。
雨聲好像成了幹柴燃燒聲,噼裡啪啦。
晏相淇忽然覺得有些冷。
原本黑寂的一片慢慢變得有些亮,有很多模模糊糊的光點。
她在睡夢中的秀眉輕輕擰了起來,她努力想看清這些光點,視線逐漸清晰,光點離她越來越近,然而近了她才發現,這些光點其實是一個個燃燒的火把的光亮。
火把?
昏黃的火光越來越亮,越來越多,向着晏相淇靠近,聚集在她周圍。
亮堂堂的火光照亮了晏相淇的臉,按理說她應該會感受到火光散發出來的熱意,可她并沒有。
相反,她竟然覺得越來越冷。
冷,好冷……像鑽進了骨頭縫裡的那種冷。
火光朝她靠近,越來越近,晏相淇後退一步,卻發現她周圍全是火把,全是火光,她被包圍了。
好冷……
為什麼會這樣?
她心中升起一片寒意,慌張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忽然,她腳下一動,似是有所覺一般,晏相淇低下頭去。
腳下不知何時出現了好多血,以她的雙腳為中心,向四周漫延,火光照耀中,鮮紅的血閃着一片片紅光。
……血?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血?
晏相淇整個人劇烈地顫抖起來,她死死盯着地面上越來越多的血,像是不敢置信一般。
好多血……為什麼……為什麼……!
“小姐——!”
!
晏相淇猛地睜開眼,像是溺水的人剛爬上岸一樣大口大口地呼吸,喉嚨裡甚至發出細微的嗬嗬聲。
“小姐,你終于醒了!”飲玉一邊幫她拍背,一邊急切地說。
晏相淇雙眼轉向飲玉,不确定地看她,下一瞬像是抓住救命杆子一樣死死地把飲玉抓住。
“飲玉……飲玉……”
“沒事了沒事了,小姐别怕,是噩夢,你剛剛被夢魇住了,現在已經醒了,沒事了。”
飲玉不厭其煩地順着晏相淇的後背,低聲安撫她。
方才她過來,瞧見小姐在睡夢中擰着眉,神色慌張,似乎格外害怕,她便想叫醒小姐,可小姐像是被夢魇住了,怎麼叫都叫不醒,而且反應越來越劇烈,臉上甚至冒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