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鏡純覺得有些尴尬,随意起了個話題:“你來祈福鎮是為了遊客失蹤案?但你不是說,你長租鄭姐的房子麼?”
杭之景看着腳下倆人的影子,有些心不在焉:“是為了其他案子。”
“那找到線索了嗎?”
杭之景歎了口氣,眉宇間的疲憊一瞬間傾巢而出:“有些複雜。”
謝鏡純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解釋的意思,也不再追問。
她看着空蕩的街道,不知道為什麼,又想起了高長風。
高長風是在回家的路上,被從天而降的花盆砸到腦袋,被砸死的。所有人都說那是個意外,連師父師母都接受了,就隻有謝鏡純不相信。
哪就那麼巧,在他路過的那幾秒,放着花盆的鐵架子年久生鏽斷裂,花盆剛剛好落到他的腦袋上。
謝鏡純和杭之景趕到醫院時,剛剛趕上見他最後一面。他閉着眼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睡着了一般。血迹已經被清理幹淨,臉上還能看到不少傷痕,骨頭已經有些變形。
這還是她從小一起長大,保護她,支持她的那個長風哥哥嗎?
她的長風哥哥,應該是鮮活的,永遠笑着看她玩鬧,她調皮搗蛋的時候,永遠維護她,甚至替她挨家長的揍……
高長風死後,她發了瘋一樣的去調查,去找各種各樣的證據……但什麼都沒有。
杭之景陪着她,和她一起調查。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謝鏡純也記不清究竟有多久,總歸久到杭之景都快支撐不住了。
分手的那天,杭之景拉着她的胳膊,神色傷痛,雙目赤紅。
他說:“謝鏡純,長風已經走了,你也該往前走了。這隻是個意外,沒有那麼複雜。長風也不會想看到你,永遠沉溺在過去的傷痛裡。”
他說:“謝鏡純,你是不是喜歡他?你是不是後悔沒有選擇他,而選擇了我?”
謝鏡純還記得那時候,聽到他說的話後,她的震驚和不可思議。她想看看杭之景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卻隻看到了一個逃避的目光。
于是她說:“既然你這麼想,那我們就算了吧。”
于是她說:“我們分手吧。”
這是他們之間,最後一句話。
謝鏡純調整呼吸,換了個話題:“你覺得張強是兇手麼?”
杭之景回答道:“不知道。”
傳說中的臨城“神探”給出這個答案,是謝鏡純預想不到的,她有些驚訝:“不知道?”
杭之景瞥她一眼:“你知道?”
“……”謝鏡純深吸一口氣,壓住想打人的沖動,“行,我看出你不想聊天了,我閉嘴。”
杭之景低笑一聲,笑聲在空蕩安靜的夜晚格外清晰:“現在信息太少,過早的給出判斷,先入為主,可能會釀成無法挽回的大錯。”
謝鏡純面上不顯,心底裡卻很贊同。她低頭看着石闆路,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裝作沒在聽他講話的樣子。
小石子在地面上不停的翻滾,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旁邊人有些幼稚的行為,讓杭之景常年壓在心頭的石塊,竟然輕了幾分,臉上不自覺地染上了幾分笑意。
派出所離二人住處不遠,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
院子裡的燈都已經關掉,隻餘樓梯入口出,專門給二人留下的一盞小小的壁燈,還發出有些昏暗的光。
謝鏡純打開房門後,突然想起什麼,轉身看向隔壁方向,正好撞入了杭之景的目光。
他的目光深深,謝鏡純竟然看出了幾分溫柔。
她被這目光燙的有些慌張,匆忙丢下一句“晚安”後,迅速進屋關上房門。
杭之景看着逃竄的身影,輕聲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