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始終溫和如一，像一個沒有脾氣的複讀機。許澤頓時間覺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憋了一肚子火無處可發，煩躁地抓抓頭發，而後一把抓起背包，頭也不回地從包廂裡沖了出去。在經過門口的時候順便還不忘狠狠用肩膀撞了“司機”一下。

“司機”背靠在門上，連身形都沒晃一下。許澤像陣飓風一樣卷了出去，留下包廂内面面相觑摸不着頭腦的衆人。這些草包少爺們以為自己誤入了什麼豪門内部黨争沖突現場，一個個都睜圓了眼睛。有好奇心戰勝膽量的，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個……我能問一下嗎。許少爺那個小媽……啊不，他後媽。在你們家是有什麼陰謀嗎？我知道了，老爺子的死是不是有内幕？少爺在許家還安全嗎？？”

誰也不知道這個純種腦殘為什麼問一個打工人司機那麼多話。而“司機”本人果然也根本沒有要給他面子的意思，甚至都沒看他一眼，仿佛包廂裡是一團空氣一般，轉身關上門就走了。

*

汽車在靜谧的夜色中平穩地前行。許澤方才喝得有點上腦，現在被冷風一吹，大腦稍稍清醒了些。他手裡捏着手機，皺着眉問道：“許家現在怎麼樣了？沈溪年對于我爹的死有什麼反應嗎？他有沒有說什麼……算了，他能有什麼反應。”

車内靜悄悄的，連車載音樂都沒放，灌入耳中的隻有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和偶爾間斷的汽車轟鳴聲。

許澤等了半天沒等到回音，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司機居然無視他？

方才剛被壓下去的一肚子火氣一瞬間又翻湧了上來。許澤冷下臉，冷聲道：“我在和你說話，你聽不到嗎？”

他這句話說完後，坐在前面駕駛位的“司機”終于有了動作。他身形微頓，而後稍微側了側身子，偏過臉來——

看了一眼車載導航。

“……”

許澤這座不點也炸的活火山又要爆發了：“你他媽的——”

“少爺。到家了。”

“司機”轉過身子，一隻手解開安全帶，另一隻手去摘耳機。許澤這時才看清了他的動作，一時如鲠在喉，愣愣道：“你戴耳機聽什麼呢？”

“是導航，少爺。”

這人說話始終謙遜溫和而有禮。許澤一時間挑不出毛病來，自己憋了自己一會兒，而後直接拉開車門下了車，用力地将車門給砸上。他一下車，早已等在院子裡的管家便立刻迎了上來。許澤将自己的行李和外套都交給管家，進了家門後，才猛地又回想起來——

剛才那人明明隻戴了一邊的藍牙耳機，并且正在開車時的司機的耳機音量是不可以影響到司機對周圍環境聲音的感知的。真的至于一點都聽不到他講話嗎？

這人在裝什麼呢？？純粹找他不痛快是吧？？

*

“司機”将車在院子裡停好，手指上勾着車鑰匙，遠遠地綴在許澤後面，步伐閑适地朝着許家老宅走去。許家的老管家和他同樣是打工人，看到他便如同沒看到一樣。推開老宅大門，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早已在大堂等候多時的青年。在看到青年的這個瞬間，與此同時，他的腦中響起了輕微的一聲“嘀”。

【嘀——】

“宿主，已經找到這個位面的主角了。”

一個如清泉般的聲音在同一時刻響起。這個聲音的語調不高不低，如同清晨的薄霧，清泠而平靜。下一刻，他眼前的面闆就發生了變化，一條又一條的信息條目源源不斷地出現。

【主角：沈溪年】

【主線任務：複仇】

【當前任務進度：13%】

【……】

【觸發位面名稱：豈曰無衣】

【主線任務正式開始，請宿主時刻關注主線人物行動】

在沒有人覺察到的角落裡，“司機”短暫地怔了一下，而後緩慢地眨了一下眼，嘴角漾起了一個輕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