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光了,崔甯甯往沙發上一靠,扭頭看向夏漾:“想喝酒嗎?”
夏漾點點頭。
兩人默契地靠坐在沙發上,像在北城的出租房裡一樣,一人守着沙發的一角,慢悠悠地轉着高腳杯裡的紅酒,隻不過崔甯甯此刻手裡的是橙汁。
“夏夏,感覺像做夢一樣。”崔甯甯仰頭望着天花闆,忽然感慨道。
“是美夢還是噩夢?”
她沒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到夏漾腕上的手表上,說:“你最近情緒控制得不錯。”
“嗯,好像是啊,它最近都沒怎麼響。”夏漾下意識摸了摸手腕上的電子表。
“夏夏,其實,”崔甯甯停頓一下,“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母親的病,是産後抑郁引發的,是不遺傳的。”她的話,像石子落進湖面,泛起層層漣漪。
夏漾沉默,酒杯湊到唇邊,酒液順着唇縫流進口腔,綿密的果香裹着淡淡的酸味,入口輕柔不澀,她詫異地看向崔甯甯,心想:酒不錯。
“你跟霍司明在一起那幾年,我以為他能改變你的想法,”她接着說,“後來才發現,你不是害怕自己會遺傳精神病,你是因為你父母的婚姻,單純的不相信男人。”
夏漾苦笑,又抿了一口酒,緩緩開口:“我媽媽當時為了一個男人,放棄她最熱愛的舞蹈事業,可最後得到了什麼?”她轉頭,直視崔甯甯的眼睛,“曾經對她海誓山盟的男人,冷靜地把她逼成瘋子,然後再說她可怕,最後心安理得地離開。我媽媽說得對,如果沒有我,她或許不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我一定不會重走她的路。”
“霍司明口口聲聲說愛我,可他根本不了解我,他隻想把我身上所有的毛都拔光,然後把我藏進他稱之為家的籠子裡。”
“你說的很對,人生就是旅程,遇到喜歡的風景就下車看看,看夠了再繼續走,挺好的。”夏漾的眼神有些迷離。
崔甯甯皺眉,壓了一口橙汁:“我小的時候父母經常吵架,我以為他們終有一天會離婚,沒想到吵吵鬧鬧地過到現在,感情還越來越好了,夏漾,你知道嗎,老兩口前幾天還說等我結完婚去世界旅遊,真的是服了。還有,陳耀華的父母在單位是上下級的關系,兩人經常在工作上意見不和,互相看對方看不上。但私底下啊,兩人黏糊得很,手就跟長到一塊似的,根本分不開。”
“所以,”崔甯甯看向夏漾,“你父親和霍司明隻是個例,世界有那麼多人,總有一個能懂你愛你心疼你的男人,比如,林煦?”
夏漾挑眉,飲盡最後一口酒,伸了個懶腰,起身拽着崔甯甯往卧室走:“早點睡吧,明天是你的主場,不能有一點點瑕疵!”
不到六點,化妝師已經登門,崔甯甯穿着浴服從洗手間出來,哈欠連天,她嗔怨夏漾幹嘛把大紅床單鋪上,想再睡會。見到夏漾不耐地眼神掃過來,立刻閉嘴。
夏漾沖完澡剛出來,就聽到有人敲門,門口,林煦穿着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沒系扣,裡面的白色襯衫漏在一半束進褲子一半漏在外面,頭發亂糟糟的,還帶着睡意。
“這麼早?”夏漾沒多理會,轉身繼續歸置屋裡的東西。
“嗯,”林煦跟在她身後,從袋子裡捏出一個包子,湊到夏漾唇邊,“咬一口。”
夏漾低頭咬了一口,眉頭一擰:“什麼餡啊?”
“酸菜。”
“嗯,不喜歡吃。”夏漾搖頭。
林煦直接将她吃剩的包子塞進嘴裡,用力咀嚼,低頭翻另一個袋子:“蘑菇餡的吃嗎?”
“嗯,吃。”
“唉唉唉唉,你倆差不多得了,一早上就撒狗糧,讓不讓人好好結婚了?”崔甯甯在卧室叽歪。
林煦擡腿直接跨過茶幾,坐進沙發,就着夏漾忙碌的身影繼續吃包子。
夏漾頭上包着發巾,有幾绺不聽話的鑽出來打濕了衣領,她俯下身子找茶碗的時候腰線漏出來,引得林煦喉嚨一緊。
林煦最近的變化很大,夢裡夢外,隻要一想到夏漾,身體就會不受控制地緊繃,然後就是小腹充血變熱。尤其是今天早上,他洗澡洗了一半,借着浴室的燈光低頭去看,發現身體某個部位正在慢慢起變化,他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
崔甯甯是在青市長大,大咧咧的性子跟男孩子玩得慣,來參加婚禮的男同學居多,大家熟悉她的性子,開起玩笑來沒什麼忌諱。
夏漾換上伴娘服從次卧走出來,之前崔甯甯給她挑的是一字肩款,但羅雅不喜歡自己那件低胸露背的,覺得撐不起來,求着夏漾跟她換了。
灰色的紗裙蓋住腳面,露出肉粉色高跟鞋的鞋尖,後腰的蝴蝶結托出兩條長尾,随着走路的動作輕輕浮起。
光滑如玉的後背毫無保留地從衣料間展露出來,肩胛骨上的刺青若隐若現。低胸的設計巧妙地收束在胸線之上,既性感又不失優雅。再配上從胸前蜿蜒至腰線的一大片水晶蝴蝶,在燈光的映照下閃爍着璀璨光芒,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還在同崔甯甯談笑的同學突然就不說話了,齊刷刷地看向夏漾。
“這不是,夏大美女?!”說話的是一個矮胖的光頭男人,一隻眼大一隻眼小。
夏漾認出他,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見,裴川。”
夏漾上高中那會兒疲于打工,除了主科課,其他科任課都在睡覺。這個裴川正好跟她相反,隻要上主科課,馬上兩眼一閉就是睡,也不知道是不是高中歪着脖子睡了三年課桌的原因,緻使現在一個眼睛大一個眼睛小。
“呀,大美人還記得我,真不容易,”裴川湊過來,“鄒誠局裡忙,一會典禮的時候過來。”
鄒誠是他們班的班長,上學的時候沒少照顧她。
“快過年了還忙。”夏漾随口道。
“誠哥現在是警隊核心人物,一天天忙得都不着家,我倆家門對門住着,我一年見他的次數都能指頭掰着數,我跟你說,我誠哥……”
“夏漾。”林煦站在裴川身後冷冷開口。
夏漾越過他的頭頂看向林煦,突然眉毛一擰:“怎麼又把領結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