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USH酒吧外,店員正手腳麻利地布置跨年夜的彩燈。
彩球墜落時帶起一串星芒,夏漾側身避開落下來的金色碎片,腳尖踢到滾動的彩球,頭頂忽地傳來低沉的嗓音,“不好意思,麻煩遞一下。”
金屬梯上,一個男人半坐着,鴨舌帽壓不住綢緞似的黑發,眼睛很亮,夏漾認得,他是酒吧裡駐唱的歌手。
她俯下身子,撿起裝飾球,踮着腳遞給他。
霓虹恰好掃過他微敞的衣領,探身時,皂莢與牛奶混合的香氣擦過她的鼻尖,尾戒反射出的光像是寂靜冬日裡擦亮的火柴。
酒吧内播放着舒緩的爵士樂,淡紫色的燈光傾灑而下,營造出一種随性而惬意的氛圍。
夏漾一眼就找到坐在角落裡的崔甯甯,她快步走過去,像隻慵懶的貓般蜷進柔軟的沙發裡。
崔甯甯頂着一頭當下最時興的羊羔卷,臉上是個性十足的煙熏妝。漫不經心地掃了夏漾一眼,随後伸出手,将一杯雞尾酒往夏漾面前推了推,調侃道:“來得這麼麻溜,扯的什麼謊啊?”
夏漾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酸甜的酒液在口腔裡散開,伴随着一絲微微的辛辣:“崔甯甯被男朋友揍了!”
“我艹,什麼?”原本還一臉淡定的崔甯甯瞬間瞪大了眼睛,她不理旁人投來的目光,繼續高聲問,“夏漾,你咒我?”
夏漾放下酒杯,翻了個白眼,“你小點聲!”她湊近崔甯甯,“比起你拿我當借口編的那些,我這算什麼!在你嘴裡我就跟個小腦萎縮的弱智似的,不是腿折了,就是出車禍,最離譜的一次,脖子摔斷進了ICU,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盼着我出事呢!”
崔甯甯啞口無言,隻得憤憤地灌了口酒,斜她一眼:“怎麼樣,鴻門宴好吃嗎?”
“什麼鴻門宴?他爸媽是真心對我好。”夏漾把玩着手裡的酒杯,眼神落到駐場台上。
男人挂完彩燈回來,脫掉外套,露出裡面穿着的白色襯衫,鴨舌帽帽檐壓得極低,幾乎遮住大半張臉。此刻,他坐在高腳凳上,低着頭,給吉他調音。
夏漾知道他有一雙好看的眼睛,湖水般深邃的淺棕色眼瞳,澄澈又迷人,與母親年輕時的一模一樣,令人過目難忘。
“夏夏,”坐在一旁的崔甯甯用手肘輕輕撞了撞夏漾,臉上帶着幾分促狹地笑,“每周五雷打不動地過來看小狼狗,這麼捧場,怎麼不要個聯系方式,深度接觸接觸?”崔甯甯愛給人起外号,她見那歌手年輕還留着狼尾,就幹脆叫人家小狼狗。
夏漾唇角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晃晃手中的酒杯:“崔甯甯,我有男朋友,你不知道?”
“快别提那個混帳王八蛋了!”崔甯甯瞬間炸毛,表情誇張得像個舞台劇演員,“卸磨殺驢的狗東西!你當初就不該讓他做公司的法人!還敢出軌?我看到那視頻的時候,肺都快氣炸了!哎,夏夏,你瞧出來那女的是誰了嗎?”
“郭曉潔。”夏漾輕輕吐出三個字。
桂景小區14樓,防盜門洞開,霍司明一臉愠怒地站在門口,門裡的郭曉潔剛洗完澡,身上隻圍着一塊浴巾,水珠順着發梢嘀嗒落在浴巾上,淋濕了一大片。
“不是說要陪夏漾姐,不過來了嗎?”聲音帶着幾分嬌嗔,尾音微微上揚。
“你真是不怕死。”霍司明冷哼一聲,穿着皮鞋徑直踏入客廳,利落地脫下身上的羊絨外套,随手一甩丢在沙發上。
下一秒,一雙纖細如玉的胳膊從身後纏上他的腰,郭曉潔柔軟的身體緊緊貼靠過來:“你每次來甯可光腳也不穿拖鞋,是不喜歡家裡拖鞋的款式嗎?嗯?”
霍司明将她拉到身前,動作帶着幾分強硬。他的手指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與自己對視:“家?誰的家?”
鞋底的雪化成水混着土,污了玄關門口的腳墊。霍司明将她按在門上,伸手扯掉領帶,纏在她的脖頸上,用力一拉:“酒店的錄像,是怎麼傳出來的?嗯?”
郭曉潔的脖頸被勒緊,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她下意識地仰頭,靠向他的肩膀,喉嚨裡發出一聲微弱的嘤咛。
“我,我不知道。”她眼眶泛紅,聲音帶着一絲顫抖與哀求。
她有潔癖,此刻光腳踩在地墊上,潔白的腳趾沾上泥水,污濁的觸感讓她從心底湧起一股強烈的憎惡,既害怕又抗拒:“别……這裡髒。”
“你不知道?”霍司明沒打算順着她的心意,他本就喜歡看她痛苦瀕死的樣子,“嫌髒?髒就對了!”直到見她滿臉通紅,幾乎要窒息,他才松開手,粗暴地扯掉她身上的浴巾,像一頭饑餓的野獸,盡情發洩自己的欲望。
“誰?”酒吧内,崔甯甯驚愕得下巴差點掉在地上,“好家夥,合着您這是親手養出一白眼兒狼啊!”
郭曉潔是夏漾招進公司的,也是她一手栽培起來的。
“是不是特别炸裂?我剛知道的時候,也覺得挺勁爆的。”夏漾的臉上平靜無波,絲毫不見身為當事人被背叛後的憤懑與哀傷,反倒像是個置身事外、饒有興緻地看客。
“你這是什麼反應啊?一點都不生氣?”
“生氣有什麼用啊?”夏漾凝眉,一慣的語氣平淡,“生氣他們就能立刻遭到報應,死在我面前?”
她當初拿着各種資源一點一點喂給郭曉潔,就是希望給公司培養一個合夥人,讓自己從公司經營中脫身出來,好好經營與霍司明的婚姻。
可誰能料到,郭曉潔竟與霍司明暗中勾結,狼狽為奸。他們在公司裡應外合,一步步架空夏漾。
夏漾察覺到這一切時,除了憤怒更多的是傷心,傷心兩個她最看重的人聯合起來傷害自己。
“夏夏,過度克制情緒,跟個死人有什麼區别?”崔甯甯歪着頭看她手腕上的電子表,思索片刻後,又追問,“你打算什麼時候跟霍司明攤牌啊?”
“快了。”一道寒光從眼底裡瞬間掠過,她揚起嘴角,仰頭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