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巨型人臉的怪物頭顱上貼滿了灰白的鱗片,頭顱以下直接連接着蛇身,蛇身上大塊大塊的鱗片一下一下随着呼吸一般鼓動着,仿佛是因為是鱗片底下的肉肥得要從鱗片中擠了出來!
有些鱗片就這樣要掉不掉地粘着半片蛇鱗貼在在肉上,黏膩惡心。
距離太近了!
江景鸢清晰地看見了那巨型水怪滿嘴利牙表面的坑坑窪窪和牙縫裡的鮮紅肉絲……
車輿前的一對仙鶴高高地啼叫一聲!
“咔!”
千鈞一發之際——
整體呈現灰白色的巨型水怪合起的尖牙并沒有咬到車駕本體,而是咬在了仙鶴駕車及時亮起的水藍色屏障上。
尖銳得令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巨大金屬般的摩擦聲在兩人頭頂響起——
花思渺眼中的晶瑩淚水順着臉頰滑落下一行,她喉間嗚咽一聲,一雙明眸卻是睜得大大的,緊緊看着前方遮天蔽日的血盆大口,不敢移開視線。
隻是一瞬,江景鸢就明白了她想做什麼。
金屬摩擦聲久久地響徹雲霄,人面蛇身的巨型水怪不肯松口,反而從喉嚨裡傳出低低的怒吼聲。
精緻靈巧的仙鶴駕車周圍籠罩起一層水藍色的橢圓形屏障,頂着撲面而來的腥風血雨,全力向前——
直直沖進了表面血肉不斷蠕動的血紅色滑道裡!
漫長的,像是沒有盡頭一般的血肉滑道裡,仙鶴駕車帶着兩個人向下墜落,久久不見底……
“嗷——”
直到此時終于不用面對那一嘴巨牙了,花思渺這才控制不住地仰頭發出一聲哭嚎,大顆大顆的淚珠掉落,砸在水藍色的毛絨鬥篷上,濺出一簇水藍色的花團。
她身邊的江景鸢沒有說話。
江景鸢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臉色也泛起蒼白。
片刻後,仙鶴駕車終于停下了下墜。
“咚”的一聲,水花四濺,橢圓形的水藍色屏障嚴絲合縫地包裹着仙鶴駕車砸在暗紅色的水面上。
江景鸢舒了一口氣。
她剛要吸氣,卻又想到了什麼似的急忙憋住了。
“哇——嘔!”
旁邊本來還在嚎哭着的花思渺發出一道作嘔聲。
黃銅羅盤掉在車輿内的地闆上,少女雙手捂住口鼻,墨發淩亂,眼淚汪汪。
“啪嗒”兩聲,江景鸢一手往自己身上貼了張符,一手将另一張同樣的黃黑色龜息符貼在少女水藍色的鬥篷後背。
“嗚哇……終、終于,活,活過來了……”
花思渺放下雙手,她俏麗白皙的臉上,雙眼紅腫,下半張臉的兩側臉頰上浮現一道道紅印——這是她剛才自己用手捂出來的印子。
看着她就知道這裡的環境有多惡劣、氣味有多臭。
“再也不來了嗚嗚,再也不來白晝山了嗚嗚嗚……”花思渺哭嚎着道。
習慣就好,你以後遇到這樣的事還會有更多的……江景鸢在心裡默默地說道。
在她看來,白晝山的确是很特殊,但這并不代表别的地方不危險。花思渺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自家仙門裡,以後出門曆練遇到這種事在所難免。
不過她沒有說出來。非親非故的,這都是别人自己的事情,哪裡有她說教的份兒。
江景鸢擡手安撫地輕拍着少女的肩膀,說:“不要怕,我們先看看怎麼從這裡出去。”
花思渺打了一聲哭嗝,抿着嘴憋住了眼淚,頂着一雙紅腫的水泡眼,看向她認真地點點頭:“都聽你的!”
末了,她又委屈巴巴地補充了一句:“不要丢下我……”
江景鸢差點繃不住自己的表情。
現在的情況,到底是誰仰仗誰啊!!!
江景鸢……面無表情地點頭。
花思渺感激不已。
兩個人從車輿裡走出,踩在水藍色的屏障内部,借助屏障上的藍光環顧起四周。
人面蛇身水怪的腹中,随着身軀的大幅度擺動,深如千年寒潭的暗紅色腹水掀起巨型浪花,不斷拍打在仙鶴駕車的水藍色屏障上,帶着橢圓形的屏障跟着搖晃。
黑紅血水翻滾着,江景鸢看到有一具腐爛掉半邊血肉、隻剩森森白骨的無頭人屍“啪”地砸在她面前的屏障上,又被血水裹挾着沖走。
江景鸢下意識後退半步,擡着頭仔細看向血水中。
流動的血水中,或新鮮得還算完整的身軀,或腐爛得隻剩一部分殘肢斷臂還連着白骨的屍體,很多很多,數不盡的殘骸不斷被擠壓拍打在水怪腹部内側的血肉上。
“啊……嘔……”
另一邊的花思渺看着這一幕,縱使聞不到一點血腥惡臭味,也忍不住俯着身幹嘔。
她的眼角再度冒出淚花,死死咬着下唇,發出一道微弱的聲音:“好、好惡心……”
緩了半晌,她才直起腰,回頭淚汪汪地問道:“我們要怎麼出去啊?”
她哭喪着臉說:“我不要變成這樣!”
似乎隻能破開腹部出去了……江景鸢沉默着沒有回答。
可是……江景鸢看着遠處厚厚的正在蠕動着的血肉之牆,她直覺覺得她們破不開。
“要不咱們從後面走吧!”
當務之急是要離開這裡,花思渺也冷靜下來了。良久,她見沒有回應,雙手着腰,小臉微仰,朝江景鸢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