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我們真的盡力了……”

年輕的助手夾着終端，小心翼翼的戳了戳面前的玻璃，然後攤開手掌向身邊人展示，“您看，237号長的多好呀！”

“……”

紐特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她口中所謂“長的好”的237号，搖了搖頭，“……不行，還是和預期差太多，你看這裡，最主要的幾項生命指标都下降的厲害，雖說它現階段能勉強撐過去，但也多活不了幾天。”

被注入了病毒和解毒劑的綿羊237号趴在實驗艙的地面上，一雙眼睛充血的厲害，皮下滿是溶血的斑點，密密麻麻，它淺層的血管破裂的越來越多，遍布渾身的痛苦使這隻本來活潑的小羊一動不動，消瘦的厲害，奄奄一息。

“……可我們做不了什麼了。”

助手女孩看着237号，嗫嚅着低下頭，“博士，237号狀态很差，這已經證實了我們這種解毒劑是無效的……我建議，我們要不……”

“不行，萬一呢。”

知道助手想說什麼的紐特堅決搖頭，看着女孩歎了口氣，“我們别無選擇，霍莉。”

“……”

霍莉捏緊了終端，口罩遮住了她的表情，“博士，這種病毒是不是與之前在卡蘭星上，那種可以導緻人變異的病毒同源?”

紐特愣了一下，“是的，但是……”

“那那時候的孩子呢？”霍莉擡起頭，眼中滿是不解和怒氣，“那個女孩子呢？她是不是已經在病毒手中幸存了?您為什麼一直不願意我們去取她的樣本?您知道的，她身上的東西能夠給我們多大的幫助！”

“如果您真的心系前線，如果您真的不忍看到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士兵，為什麼不願意研究那孩子?她身上……她身上的血清，她的組織，我們多麼需要！”

“可從一開始您就不願意，我不明白，”霍莉眼中沁出了淚水，“前線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死人，我們的士兵已經撤退到了星系邊緣，這麼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博士……”

“您當時為了卡蘭星的人們可以勇敢的請願，可是現在為什麼連一管救命的血清都不願意提供？我不明白……”

“……”

碩大的實驗艙内一瞬安靜，隻能聽見儀器運轉，零件摩擦，還有237号帶着血沫的喘息聲。

諾白……

紐特深吸一口氣，堅決的搖頭，“我知道，但是，不可以。”

“諾白在卡蘭星上的事迹是絕對保密的，而且她自己因為那一次的事件已經有了心理障礙，我們不能再……”

“隻是取樣本而已！這對她沒有多大的傷害的，”霍莉還是極力反駁，“我們可以麻醉後取樣，她什麼都不會知道的。”

紐特捂住額頭不想說話，最近這種争吵的對話已經重複了很多次，有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

……但是她明白，絕不能讓那孩子進入實驗室，被送進取樣室。

否則，諾白将面臨的會是永無止境的取樣和實驗，而僅僅一次就足夠對她的身體産生不可逆的影響。她有預感，這場病毒侵襲會持續很長時間。

但确實很奇怪。

紐特不再看助手的眼睛，她皺着眉，眼神轉到了237号身上。

這很奇怪，她現在使用的和當初注入諾白體内的藥劑差不多，這兩者所反應出的生命特征數值下降的趨勢也基本一緻，可為什麼諾白現在活蹦亂跳，而237号倒是真正表現出了瀕死的症狀?

總不至于，諾白其實已經死了吧?

紐特敲了敲實驗艙的玻璃，看着它眼角分泌的液體和渾身溶血，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拿起桌上記錄的數據走出實驗室。

“我還有事，237号……你決定吧。”

在門關閉的前一秒，紐特聽到了身後傳來的一聲呻.吟。

……它被病毒折磨了太久，甚至連死亡前的哀嚎也隻是呻.吟。

而還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的諾白一把抹去額頭上的汗，累癱的趴在儀器上。

兼職諾白“私人教練”的王隊伸了個懶腰，然後指向屏幕，“4.7，嗯……适應的很快，你有什麼感覺嗎？”

“……沒有，沒那麼暈了，感覺真好。”

諾白揉了揉脖子，“剛開始到4的時候就吐的不行，但好像在那麼一瞬間忽然就不暈了，真神奇。”

“說明到4的限制你已經打破了，”王隊調試着儀器，“一般來說，按你們現在學生的階段，速度4.4就已經算是優秀了……我昨天把破曉者的數據加載進了模拟器，你要不要上去體驗一下?”

聽到這句話，諾白眼睛一下亮了起來，“體驗?！霍，當然要！”

王隊點點頭，把傳感器的接口遞給諾白，拍了拍她的肩膀，“破曉者的速度平轉最低是5.0，雖說你可以适應4.7，但可能還是有困難，你就慢慢加速，什麼時候難受什麼時候停，千萬别勉強自己，我們科學訓練啊，科學。”

“明白。”諾白比了個ok的手勢，穿過後頸制服插上傳感器，輕車熟路的裝好各種輔助管線，然後閉眼。

虛拟的空間裡，破曉者靜靜站在中央，銀色漆面綴着黑邊線，巨人一般的俯視着她。

“要什麼場景?啊……我推薦開闊的地區，不然光是躲建築就夠你受得了。”

耳邊象征通訊的綠光一閃一閃，諾白按下耳機，“行，我就是适應一下操作，畢竟是第一次。”

“怎麼上去，怎麼啟動你應該會，我在外面看着呢，别怕啊。”

嘴角翹起一個弧度，諾白兩指并起點了點額頭表示自己聽見了，然後走到破曉者身邊，場景逐漸構建完全，她站在升降台上到了駕駛艙的位置，刷腕帶，等艙門完全打開後再進入。

出乎意料，破曉者内部的設施十分簡潔，諾白有些意外的挑眉，邊提供權限邊開玩笑，“我還以為這麼先進的機甲裡面椅子都是導線做的來着。”

“哈哈哈哈，導線椅子可還行，”王隊被這句話逗笑了，倒也認真的解釋，“本身就是速度型，要是裝配功能太多，附件就會多，影響性能。”

等安裝完全部配件之後，諾白深吸一口氣，然後授予了他最後一項權限。

「啟動」

說不緊張是假的，諾白現在興奮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從看到的第一眼她就特别喜歡這台機甲，現在能摸到，就算是數據構建的，也足以令她激動。

破曉者的駕駛艙位置在機甲頭部，視野較其他機型更開闊，諾白環視一周，然後嘗試驅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屏幕外王隊一口氣沒憋住，拍了拍桌子哈哈大笑，“哈哈哈，我早就知道他平衡很難維持，也不至于一步都沒走就摔個狗啃吧？！哈哈哈哈哈！”

“……”

諾白嘴角抽搐，然後費力的驅動四肢嘗試站起來，結果破曉者隻是換了個方向摔，左腿在背後翹了起來，底部的滑輪在空中轉的歡實。

“呼……哈哈哈哈哈哈！！諾，諾白，你要不重新登進去算了，先适應這孩子的輪胎再說。”

諾白平躺在地上，臉上都是汗，她身體能清晰的感覺到破曉者四肢對自己肌肉的壓迫。

這台機甲用輪胎取代了平底驅動，平衡維持起來更難。

“……教官，破曉者停滑的系統是哪個?”

“喔，就是制動裝置，已經改過了……噗，抱歉，你練你的，我笑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