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暗紅色的液體成股流下已經形成了一片水泊,濃重的腥味讓人不自覺的幹嘔,這條暗道一片漆黑,所有的照明設備都被用蠻力破壞掉,陰森可怖。
長長的通道塞滿了各種屍體——人類的,怪物的。
前面的怪物咬了人,被轉化成怪物的人也開始咬人,然後被身後的人一槍打死,這樣不斷的慘叫,驚恐,逃亡,擠壓——即使在現在,也還仿佛萦繞在耳邊,啃食的聲音,疼痛的聲音,求饒哭泣的聲音,憤怒喊叫的聲音……
……好像,就剩他一個了诶。
罕見的白色碎發沾滿了血污,發尾被啃食的參差不齊,整齊的軍裝長褲已經被撕扯的不像樣子,直接露出了大半截小腿,擦傷的地方結了痂,有些比較嚴重的傷口化膿之後,沒有藥物消炎,黃色的膿水順着皮膚往下淌,腫成了一塊一塊。
磨破了皮面的長靴旁邊随意的扔着他的通訊器和光腦,本來已經快沒電了,在他發完最後一條求救信号之後徹底黑屏,備用電源被留在了很遠的地方,通訊器早已報廢,這下真的隻能聽天由命了。
小麥色的臉上滿是灰塵,長時間沒有攝取水分的嘴唇青紫幹裂,棕色的雙眼都仿佛蒙上了一層灰。他進入這個通道時是沖在最前面的,因此在後來被怪物襲擊時被不斷的往裡面擠,最終擠到了最裡面,隻留下小的可憐的一點空間,連腿都伸不直。
在第五軍團呆了這麼久,他很清楚自己被困後很有可能的下場——就是被放棄。他們常年前往最危險的地方,遇到這種問題是常見的事,這樣的情況下被困人員的營救價值很小,除非是攜帶重要文件或是有别的什麼價值才會被救……雖說是同伴,但在必要時還是最貴重的“消耗品”。
兩手十指尖端戴着十個小巧的銀色指環,在極暗的環境下閃着明顯的幽藍色的光,男人歎了口氣,洩憤般的踹了踹身前紋絲不動的猙獰屍體,然後向後靠着牆,十指在空中翻飛,指尖的幽藍色劃出了線,随着他的動作相互交織,棕色瞳孔被漂亮的藍色照亮,整個通道的形狀很快就在指尖成型,這是一次完美的建模。
第五軍團首席副指揮淡文郁,在這裡已經被困了整整三天。
這樣的情況……還不如被咬死呢。
“右右右!唐宇往右邊躲開!唔啊啊啊啊!!!”
可能是經常開艦船的職業習慣,唐宇開着車,總覺得車速不夠快,速度表盤指針都已經到底了還在不停的踩油門,車上的小夥伴們甚至感覺自己的頭皮都要被掀起來了,頓時怒吼,“唐宇你開慢點啊啊啊啊!!!!”
“這還快?我覺得很慢啊!還不如我下去把它推着呢!”唐宇大笑着,左右扭動方向盤一踩刹車,漂亮的漂移過了一個被砸的不像樣子的普通懸浮車,“這可是屬于男人的熱血和激情!讓我們一起超越光速吧!”
被颠的受不了的諾白抽搐着嘴角,頓時忍無可忍的掏出手.槍抵上了唐宇的後腦勺,“你要是敢給我超過光速,我就光速送你上天!”
“都别鬧了!旁邊那怪物你倒是打啊!諾白!”
面色慘白的餘源扯着諾白的袖子,張嘴之後被風灌的咬合肌疼,整張臉都變形了。諾白側身看了一眼,“沒必要,追不上。”
“話說一般喪屍片裡遇到這種情況是怎麼辦的來着?”韓兆路窩在車底避風,忽然擡頭問,“難道不是開着車直接撞上去嗎?這車裝甲厚,要不我們也試試?這樣就不用來回躲,還能省子彈。”
眯着眼開了一槍,諾白換了個方向,将手.槍扔在腳下半跪着用裝載的機槍散射,聲音在槍聲和風聲中不甚清晰,“你看那怪物皮多厚,喪屍好歹還是人類的殼子,你撞一下試試?看誰先飛。”
四面八方都湧來怪物,密密麻麻,黑壓壓的一片,染着血的臉晃來晃去,不時有幾隻踩着同類的身體跳上來被其他人開槍幹掉。但數量實在是太多了,一個死死的拽住一個,拖着車的尾部,後面一大片的怪物拖着車,最下面的身體着地,眼球都被粗糙的地面磨爛,裝甲車拖出了一地的血。
“不行,再這樣下去車會被拖得停下來的!”
車速明顯變慢,唐宇一個勁的踩油門,裝甲車的發動機發出了悲鳴,他面色慘白,“怎麼辦?”
“啧。”諾白抿了抿唇,從短靴内.壁拔.出了軍刀,“到那個動物園還有多久?”
“不遠了,那前面就是……啊!”
聽到唐宇驚叫一聲,車上的人紛紛回頭往前看,頓時僵在原地——那前面,從動物園的那個方向,聽到聲音後,一大片怪物嘶吼着朝他們跑來,前後左右……他們被徹底包圍了。
………還能活下來嗎?
諾白手抖了抖,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收效甚微。你能想象嗎?在視線所能及的大地上,一輛裝甲車像是一個小的可憐的船,周圍全都是由怪物和血組成的海……
這光是視覺沖擊就足以令人腿軟了。
一直安靜不說話的溫北嶼擡頭看了看面如土灰的諾白,想了想,在自己口袋裡找了找,握緊拳,将手裡的東西放進諾白垂下的那隻手的手心。
本來冰涼的東西被體溫捂得溫熱,諾白一愣,下意識摩挲了一下,然後緊抿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