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蹙着眉責怪她,嘴上還是說:“我家那位醋勁可大。”
“再大也不怕,隻要夫人跟了我,哪怕過了今夜,明日去死也是好的。”知融吻了吻他的眉心。
知合沒忍住笑了出來,不輕不重地拍了她的肩膀兩下,“成,你先讓開。”
他走到門口拉開門,見到了蹲在地上抱琵琶的薄似,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弦,彈起琵琶來嘎嘎叫,比河邊的鴨子好不到哪裡去。
薄似擡起頭,看見依在門邊的知合,烏發白衣,懶懶散散地,他看他的眼裡,含着些許的冷意,身上有種他說不出來的感覺,有些倦怠的濃麗,飽滿的妩媚。
“進來吧。”
知融正坐在小凳子上啃果子,見他們來了就問:“師兄,你這些日子看了隔壁了嗎?”
知合繼續坐在面前的織布機邊,“見了,她們大概是剛來人間不久,很多都不會就來問我。”
鋪個床問一下,燒個火問一下……
“不知道用靈力嗎?”薄似覺得自己的徒弟有些蠢。
“有些事情就是要一起做才有意思。”知融倒是能理解他們倆,和心上人在一起做什麼都高興,仿佛有使不完的牛勁。
還是那種回想起兩人的相處時光,太激動太害羞睡不着,起來耕兩畝地的牛。
“師兄會嗎?”
知合雖然喜歡制香烹茶這樣的事情,但是起火都是用的法術,他總覺得燒壞了他的頭發就不好看了。
“不會。”知合低頭拿剪刀剪斷多出了的麻線,淡淡地說,“但是我會編。”
所以,沈驚桃她們的房子燒了兩回,但是看他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又覺得肯定是自己的問題。
很好,是個很會唬人的小寡婦。
知融說着說着,把腦袋放到了知合的腿上,仰頭看他垂下的眼睛,和月亮停在上面的睫毛。
師兄面不改色地一邊摸摸她的頭,一邊說:“前些日子,她們兩個離開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兩人許久沒有說話,見着了我也隻是笑笑。”
以往,沈驚桃她們見他一個寡婦可憐,總是要幫幫忙的。
比如指使參商給他犁個二畝地什麼的。
雖然知合不需要,但是看見魔尊在那裡犁地,師妹又還沒來,就當看戲了。
“惡趣味。”薄似已經無力吐槽了,雖然自己的徒弟腦子确實不大好,但是天天犁地也有些可憐。
太蠢了,難怪被一家人騙兩次。
知合瞥了他一眼,見他抱着個琵琶,眉心還點着朱砂,唇瓣抹着唇脂,“比你好些。”
他的嘴有時候真的有些毒,隻是對知融過于溫柔,乃至于沒有底線。
知融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地笑了,“師兄,我剛剛去找他的時候,有人問我,你們長這樣,是要回去一起塗脂抹粉嗎?”
知合拍拍她的頭,“這不好嗎?”
這不好嗎?這可太好了。互相上妝多有意思呀!
薄似也不覺得有什麼,凡間的男人總是愛大驚小怪,像是妖族魔族乃至于神都喜歡美,“他們不好看,為什麼不想辦法把自己變好看?”
還有閑嘴去說别人。
“就是因為自己不好看,怕别的男子比他們好看,更受喜歡啊。”知融嗤笑,“這算是另一個不太好的競争。沒什麼用,但是惡心人。”
“然後呢?”
“我這裡推測,大概是沈驚桃正在猶豫要不要殺了參商。”
私心裡,她不想殺,但是如果面對那麼多人,她的宗門姊妹,她不想又有什麼辦法。
她總是會淪落到兩難的地步,恨也不能,愛也不能。
她那麼聰明,難道不曾明白這個道理嗎?她太明白了,所以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再無回頭的可能。
“她在想,如果殺了參商可不可以結束這場戰争。”知合說,“又回到了最初,她就是為了殺他靠近他,偏偏現在下不了手。”
參商太蠢,表面上誰都不在乎,可是他在乎沈驚桃也在乎魔界,他不想沈驚桃死,就隻能收回通玉,可是他身後的魔族百姓怎麼辦?
他被推着走,沈驚桃也是,越推越遠,直到愛恨升至頂點,遺憾叢生,才發現兩人在不動聲色中已經相隔甚遠。
沈驚桃曾坐在院子和他一起織麻線:“夫人,你丈夫不在了,會不會很麻煩?”
“那有什麼辦法呢?”他又沒死過丈夫,他怎麼知道,但是知合隻能寬慰她,說,“人活在世,很難圓滿。總歸是要去痛苦,要去流淚。”
沈驚桃笑了,麻線在她手裡抖,紅色染料染出來的麻線要更貴,握在手裡,可比紅線紮實的多。
是了,紅線比不過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