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途岫會喜歡鮮花餅子。”知融說,途岫總是喜歡吃一些花花草草,最愛金雀花。
途岫洗了洗耳朵,毛茸茸的鼻子動了動,知融老愛摸他,他又不好意讓她不要摸,隻好跑到知合的肩膀上端坐着,聽到這個話,他點了點頭。
“你的那個蘇師兄還留在天府城嗎?”海紅問,說到花,她才想起來那個喜歡連翹花紋垂耳兔子發型的師兄。
“我和他說了郡主的事情,他前兩天晚上同我和師兄道别後就離開了。”
知融知道她笑嘻嘻的阿枕師兄難過,畢竟在他眼裡的郡主應該是少年時候會爬牆搖花樹,将他和趙家公子弄得滿頭花,那時候他就笑她,而趙家公子就在樹下站着望着郡主。
那時候可真好啊。
隻是人心易變,時局易改,也怪不了誰。
這對于蘇枕來說,也是一種磨煉,是人間給他,也是昔日好友給他,他也隻能不斷往前走。
“趙家公子?”海紅很喜歡這些情呀愛呀的故事。
“就是郡主的第一位郡馬。”知融說,“可能曾經真的曾心心相印。”
樹下的少年是真的,滿頭的花也是真的,她們隔着生死對望,相對無言。
“隻是真心呀,總是要向前看。”
她們就一邊聊一邊走,也不覺得無聊,聽着雨淅淅瀝瀝地下,馬蹄聲哒哒,越往深處走就越能聞見一抹花香,濕漉漉,清透透。
巷子深處走出來一個挑着擔子的女子,杏黃裙绯腰帶墜着流蘇小香囊,雲雲擾擾的烏發别着杏花,面如月,眸如星。
還沒到人眼前,就隔着雨霧見到了她的笑。
她也不打傘,就挑着擔子,輕輕巧巧地繞過水坑,孩子樣的。
走近了才看見,她的擔子隻有一頭挂了籃子,她雙手壓着擔子頭在肩膀,擔子尾挂着花籃,擔子中綁着紅繩子。
一搖一晃的,姑娘颠轎子一樣,杏花沾着不知露水還是雨水,俏生生地在籃子裡露出半籃子漂亮的花瓣來。
很可愛可憐。
“姑娘慢着。”知融喜歡她籃子裡的杏花,就問,“我想買一束姑娘的花。”
那姑娘有些驚訝,小山似的眉雙雙挑起,她細細打量了一下知融,唇彎彎,“姑娘是外鄉人吧。”
“是。”知融不曉得她為什麼這麼問,難道外鄉人買不得本地花?
那姑娘放下擔子,手挑挑揀揀摸到了一束杏花,花瓣圓圓,花萼鮮紅,挨挨蹭蹭地擠在一起,仿佛能聽見她們脆脆的笑聲。
“那就贈給你。”那姑娘說,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清,眉眼還攏着笑,看起來很靈,活潑又端莊的模樣,“收下吧。”
知融收下花,拿錢給她,她也不要,她挑起她的擔子快步地走了。
知融高聲問了她叫什麼?
巷子那頭傳來帶着笑的聲音,她說:“春遲。”
繞啊繞的,終于找到了那個小院子,小院子四四方方,一面雕空滿月的牆面,目光穿過滿月,就能看見後院子裡放着一缸水,四方的雨水彙聚,流淌到缸裡,檐下的護花鈴也被雨水擊打出聲音。
落雨聲,滴水聲,鈴铛聲……
“這裡擺個缸子做什麼?”海紅問,她過去看,缸裡居然還有人抛的銀币。
“水為财,不可流出家門,四方屋檐滴雨入缸,寓意為四方聚财。”知融說。
這個院子是小二層,大家默認是知融和知合的,因為兩人向來黏在一起,知合又不愛與旁人觸碰。
海紅最喜歡南邊的房間,因為外面有一叢芭蕉,綠油油的,很飽滿,一掐就能出水一樣,她很喜歡。
途岫和鳳穿堂也選好了,這個院子大,她們住進去還是空落落的,知融看知合找了一個細頸子胖肚子的花瓶插上了杏花。
“師兄,”知融黏過去,看他拿着剪刀修剪花朵,“我也要來修花。”
知合遞了一枝給她,她把腿放在知合的腿上,小腿不住的晃蕩,一派惬意。
她半天下不去手,“我覺得這杏花都好。”
知合瞧了瞧,接過來插到瓶子裡,“那就這樣,你覺得它最好,那它就這樣。”
“那怎麼還算是修花呢?”
“修花,修的要自己喜歡。”知合攬着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背,溫溫柔柔的,“你不喜歡,那不修也未嘗不可。”
窗外已經蒙蒙暗了,雨絲穿過窗,落在榻上小桌子的杏花上,偶爾巷子裡傳來幾聲嬉笑打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