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衆神隕落,日落月暗,雪盈尺,溝洫複冰,草木不華。
現通玉,承載神明殘志,衆界争搶,圖蜉蝣登天,掀開複祇之戰。
終,神女斬碎通玉,開天地華光,繼萬物之榮。
随着嬰孩一聲啼哭,複祇之戰灰飛煙滅,生靈在無數疤痕之中,重新長出了新肉。
神隕一年
白玉京是十二峰裡最美的,桃花不開的時候,常年繞着散不去的霧氣,偶有風來,悄悄吹開,就能看見一點桃紅或者是一點翠綠。
遊鹿居士晃了晃手裡的酒壺,點了點知合懷裡張着嘴的小姑娘,說:“我有愧于這孩子的母親,她母親出了事情,我自然是要護一下這孩子的。”
“是要收做徒弟嗎?師父。”知合垂着眼,小姑娘在他懷裡不安分的拱來拱去。
“看你吧。”遊鹿居士招來白鹿,紅色的絲縧垂下,晃晃蕩蕩,他坐得晃悠,“白玉京是你常住,她要如何就都随你。”
“有名字嗎?”知合拿下小姑娘塞嘴裡的頭發,小姑娘癟着嘴要哭,學着山下的母親那樣哄孩子,對于還是少年人的知合還是過于困難了,費力地颠了兩下,“師父,還是要有個名字的。”
遊鹿居士不靠譜,要不是被恰巧遇見,估計能帶着孩子去逛花樓。
遊鹿居士看着少年哄孩子,覺得好笑,摸了摸下巴,“她......她沒有給她取名,但是叫她寶寶。”
取名就會有牽挂,會某種意義上的長出相連接的骨血,女人搖着懷裡的女兒,輕搖慢哄,叫女兒寶寶。
遊鹿居士說,“你也可以叫她寶寶。”
知合看着懷裡咯咯笑的孩子,孩子軟軟的手像是一陣風一樣落在他的臉上,是那種溫熱的風,“那就叫知融吧,寶寶是小名。”
反正師父不管帶上山了,四舍五入就是他的孩子了。
知融短短的手抱住他的脖子,一團棉花做的肉似的,張着嘴笑,骨血交纏着,分不開,叫融。
遊鹿居士搖搖頭,騎着鹿慢悠悠地沿着山路走,說是去打酒。
神隕十六年
初夏将來,太陽終于落在了白玉京上,溫和地籠罩,桃花開得豔麗,緩緩吐着黃蕊。
桃花萬年如一色,白玉京上飛鳥去。
知合手臂上枕着知融,小姑娘睡得正酣,臉頰紅撲撲,她不算纏人,大概是由于生母早逝的緣故。
坐在妝台邊,小鳥飛來,一頭撞上了檐下的鈴铛,叮鈴一聲。
知融幽魂似地遊蕩到她師兄背後,手一伸,抱着人腰哼哼唧唧,淺紫色的外袍套在臂彎不上不下,堆疊着像是團柔軟的霧。
知合笑了一下,小姑娘現在的年紀長得快,嗜睡賴床,喊不起又不樂意讓他走,沒有再管外袍,轉過頭去給人擦臉,知融享受地心安理得。
“醒醒。”師兄推着她坐在妝台前,梳妝這種事情,得心應手,手擡着知融下巴對鏡,“想要簪什麼?”
知融摸了摸像是兔子耳朵的發髻,說要桃花。
知合收拾完人,一面自己歪着頭去戴耳挂,是兩隻羽毛樣式的,一面笑她不着調。
知融看師兄戴耳挂心癢癢地上去,接過另一隻耳挂,揉了兩把師兄耳垂,“我幫師兄帶。”
得到師兄一個沒好氣的眼神,知合說,“下回再不許和師兄睡了,知融總是起不來。”
知融撲在師兄的背上,一捧白雪壓紫竹,賴皮,“我不是師兄的好寶寶了嗎?”
知合托着人下巴,“起得來才是好寶寶。”
“還不是得怨師兄。”理不直氣也壯,知融笑嘻嘻的,“師兄身上的水仙香太醉人了。”
杏子眸睨了她一眼,昨天晚上有人莫名其妙地說打雷下雨了房間有蟲的,也不知道是誰?
想了想,還是有點頭疼,孩子大了,總不願意自己睡怎麼辦?
九歲分床,漂亮的知融要哭不哭,愛粘着他,狗皮膏藥一樣甩不掉。
什麼妖魔鬼怪吃小孩啦!
心一軟,就沒舍得讓她一個人睡。
昨晚,他坐在床上和知融面對面,把被子和褥子拍拍松軟。知融看見自家師兄掀起兩尾長睫,水靈靈的一雙杏子眼,美人唇,一點唇邊痣,在她面前晃啊晃。
知融在小些的時候總被他的唇邊痣吸引,張着嘴就咬。
知合一開始還是很拒絕的,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看着知融年幼,還是在啃手指流口水阿巴阿巴的年紀,歎了一口氣,也就随便了。
然而,再大些後,知融要張嘴去咬。
師兄卻把兩根手指一放,摁着小姑娘的唇,抵開了她的親近,在她要哭不哭的時候,知合從半扇燭光中側過頭來,長長的睫毛慢吞吞地掀起來,小痣随着他說話在動,他說:“不可以了,長大了就不可以了,别像個登徒子。”
師父不在,沒有長輩教過知融什麼男女有别。于是,她湊上去抱着師兄的腰,師兄順着她的力道往後倒在被子上,知融說,“那睡覺吧。”
知合側過臉,沒有像是往常一樣拉下簾子,而是迅速地用被子把知融捆着當做毛毛蟲,然後行雲流水地下床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