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臨時登記處響起冰冷的男聲。
緊接着啪一聲響,一塊标記35的圓形号碼牌被丢在了桌上。
“拿着東西去二十樓。”登記員頭也不擡,在透明光闆上劃走上一位新人的信息頁面,然後調轉手裡白色接觸筆的方向,用筆頭在桌上敲了敲:“下一位,掃卡。”
一隻手伸到了掃描器前,随着嘀一聲,光闆上立刻匹配出這一位的身份信息。
姓名:甯翡
性别:女
……
公民等級:五等
異能:自愈再生(SSS)
覺醒方式:異能進化劑(官方購買鍊接證明)
機械改造:無
是否自配武器:是/切肉刀
加入獵魔組理由:高薪高薪高薪
登記員冷漠的表情上浮現一絲錯愕,随即擡頭看向桌對面:“切肉刀?”
正慢吞吞收回聯邦卡的甯翡個子足有一米七五,穿的是統一的黑金色沖鋒衣制服,頭頂白織燈傾瀉下來,豎起的衣領内側反射出一道亮光,映出了清晰且流暢的下颌。
視線往下挪去,隻見同色系的工裝褲腰間别着一把刀,是一把僅用棕色皮革刀套封住刀刃的傳統切肉刀,足有小臂長,刀身密布劃痕,似乎出門現磨過。
登記員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特地調出切肉刀的照片對比了一下,直到确認無誤,唇角頓時一抽:“新人的确可以配備武器,但這個……”
甯翡把聯邦卡揣回兜,風從大開的門外湧進來,吹起臉頰兩側的齊耳短發,她随手将頭發撩至耳後,随即垂下眼直視登記員,微微一笑:“嗯,因為本來的武器暫時拿不出來,所以先随便弄把刀将就一下。”
修煉到引氣巅峰後,甯翡就察覺到本命刀也一起跟來了,隻是和弱水一樣,估計等築基後才能喚出來。
但她喜歡用刀,也習慣用刀。
不管什麼刀,先用再說。
“請問,是有什麼問題嗎?”甯翡詢問。
“……”登記員心想問題大了。
自步入高科技發展時代,傳統廚具早已被智能自動化刀具替代,可五環公民根本買不起制作精美餐食的新鮮食材,一般用營養液或者壓縮食品飽腹,因此用不到刀具。
而獵魔組一直都允許新人攜帶習慣的武器,屆時隻需要掃描就能通過,但威力不允許過大,基本都是一些電磁脈沖槍或者生物電能之類的基礎防身武器。
能想到用切肉刀的人簡直是“天才”,也不怕被有槍的罪犯直接給突突了嗎?還是說要用這個去切皮糙肉厚的魔物?
但登記員沒說什麼,立即退回主頁打開了一張備注表,輸入基本信息後說:“沒什麼大問題,隻是使用槍械外的武器需要登記材料。”
“重塑合金。”甯翡思考了一下,補充道:“反正是用垃圾區撿到的機械腿找人磨的。”
空氣仿佛靜止了一瞬。
登記員深吸一口氣:“行。”
“真是個鄉巴佬。”身後長如龍的隊伍裡不知是誰先嘲笑了一句,緊接着不少人捂着嘴悶聲笑起來,頓時一片噓聲。
“五環人覺醒靠貸款買進化劑,連武器也是撿的垃圾。”
“她是甯翡吧?就那擦分過的廢物。”
“是她,不過異能等級倒是挺高。”
“那又怎麼樣?考核時她根本不擅長打架,碰上魔物就完了!”
“喂,像樣的武器都沒有,勸你趕緊滾回五環,别來這裡丢人現眼,省得出任務第一個死!”
……
四周嘲笑聲紛紛,甯翡恍若未聞。
她雙手插兜,目光穿過攢動的人群,落在了大廳中央懸浮在半空的巨大透明顯示屏上。
隻見一直滾動顯示着各環區地圖的顯示屏上,突然彈出一個紅色正方形框——【四環工業區發現一具屍體,疑似有魔物出現】
滴滴!
暫停的廣播發出尖銳的警報聲,維持秩序的保安隊立刻開始驅趕人群讓出一條路。
緊接着,幾個身穿黑金色制服的青年從右側的懸浮電梯疾步下來,呼喝聲中,這些人幾乎是被擁簇着走出大門,然後坐上了早已停在門口的治安部專用飛車。
“又是獵魔三隊在出任務?”
“覃天!是覃天!”
“偶、偶像!回來給我簽名!”
人群紛亂,聲音嘈雜,甚至有人揮舞起手臂。
甯翡目送飛車啟動,眼底還印刻着為首青年的模樣。
大背頭,硬朗粗曠的五官,表情冷冽——
正是目标任務覃天。
這個馬上要死的倒黴蛋還挺帥,甯翡心想。
“吵什麼吵!”這時,耳邊忽然傳來登記員的冷喝聲。
甯翡立刻收回視線。
隻見登記員猛地反扣光闆,唰地站起身,他視線逡巡一圈,嚴肅地警告所有人:“既然想來治安部上班就最好管好你們的嘴巴,這裡不是你們八卦的地方,再吵資格全部取消!”
所有聲音瞬間停歇,一些人露出了不滿的表情,卻沒敢再出聲。
獵魔組的工作風險極高,獵魔人面對的是異變魔物,那些髒東西會逐年進化,死亡率相對也逐年上升。因此聯邦才放開地域限制,盡可能吸納各環公民入隊,來維持人員平衡。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除了罪犯,一環絕對不會出現五環人。
就像今天五十位錄取新人中,來自五環六環的人用一隻手就能數過來,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貧窮,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異能進化劑。
衆所周知進化劑早就成了窮人改變人生的唯一途徑,但四環以上的人将其稱之為“傻帽的妄想”。
頭鐵的傻帽們指望加入獵魔組改變現狀,可實際上能涅槃重生的人寥寥無幾,絕大部分人錢搞到手卻無法通過基因測序,通過的人還沒開展新生活就會被信貸公司搞得生不如死,要麼從沒經曆過戰鬥訓練,通常會被當作老獵魔人的魚鈎送上去打頭陣,然後暴斃。
順理成章的,不光環區之間有歧視,異能者之間也有歧視。
就在這倍感窒息的氣氛裡,甯翡突然感到身後有一具身體貼了過來,“我記得你。”
她眉頭皺起,肩膀一挪躲開碰觸。
但這人不依不撓,竟伸手摁住她的肩膀。
“在考核中我本來想把另一個五環人踢出局,是你幫了他。”一股熱氣噴灑在甯翡耳邊,身後男人不屑的冷哼聲壓得很低:
“那家夥叫唐、唐秀對吧?你和那小子最好别和我分在一個隊伍。”
“……”甯翡垂頭看了眼搭在肩上的手,沉默兩秒才轉過身。
男人不懷好意的笑臉頓時映入眼簾,他很年輕,工牌挂在脖子裡,上面寫着“三環李钊”四個字。
甯翡也記得他。
考核第一名,手段狠辣,據說上頭有人。
她一言不發地盯着李钊,開始思考假如幹掉他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你盯着我幹什麼?”李钊挑眉,不乏惡意地笑起來,伸手想撩甯翡的頭發:“你該不會喜歡我……”
話音未落,衆人眼前閃過一道凜冽的刀光。
回過神來,隻見甯翡不知何時已經抽出刀,咻一聲,精準地劃破李钊手背,傷口不深卻血流如注。
李钊壓根沒想到甯翡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動手,愣了足足十秒才反應過來,他迅速收回手,直爆粗口:“你怎麼敢!”
甯翡沒吭聲,切肉刀在掌心旋轉一圈,刀頭向下,劈回刀鞘中。
在所有人震驚的視線中,隻見她閉眼捏起手指,依次在腦門、左肩和右肩分别點了一下,誠懇地祈禱:“冷靜冷靜,不聽狗叫。這次得花完錢再死,不能再沖動了。阿門!”
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