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定室内，林森站在實驗椅前，神情專注地盯着手中的平闆，上面是甯翡的各項身體實時數據，需要定時截圖收集。

嘭——！

鋼門忽然被用力推開，林森頓時驚訝擡頭，隻見齊松原大步流星地走進鑒定室，西裝衣角飛揚，身後跟着一幫眼冒金光的研究人員，簡直來勢洶洶，像極了是來找茬。

“沒出什麼事吧？”林森冷汗直流，立刻重新檢查數據，誰知那幫人竟然烏泱泱湧上來将他擠開，然後圍在甯翡周圍叽裡呱啦交流。

所有人落在甯翡身上的眼神都宛如餓狼。

直到齊松原出聲，才有人識相地讓開一條路。

齊松原在實驗椅前站定，注視着甯翡雙眼緊閉的面孔，頭頂白光落下來，映得他那雙細長的眼睛更暗沉了，許久，才沉靜地開口詢問：“她的身體數據怎麼樣？”

沒有人回答。

有人朝林森看過來：“研究部的，問你呢。”

“……哦哦。”林森突然成為焦點，茫然地遞出平闆：“心率、血壓一切正常。”

但實際上這種正常是非常不對勁的，從以往實驗來看，沒有一個試驗品在做精神力鑒定時會如此平和，意識在進行強烈活動時，會映射到現實，産生一些基本的生理變化。

就像做夢說胡話，半夜亂蹬腿。

不過七層夢境對應七檔精神力，以甯翡原先S級的精神力去破前幾層夢境，出現這樣的情況倒也不奇怪。

林森思考了一會，如實補充：“剛才呼吸有些急促，應該是在試圖破第七層了。”

齊松原接過平闆，看了會突然嗤笑起來：“她已經全破完了。”

林森一怔：“這麼快？”

“嗯。”齊松原将平闆随便遞給旁邊的人，雙手負在身後，幽深目光停留在甯翡平靜的眉眼上，意味深長地強調：“包括第八層，用時總共十分鐘。”

此話一出，林森表情都要攏不住了，頓時不可思議地反駁：“這怎麼可能？！”

由于腦電波與意識存在密切聯系，因此這套測試方式的原理是将人的意識短暫地投射到一個程序中，通過意識活躍時産生的腦電波值來觀測，簡而言之就是在意識形态下打遊戲副本。

進去的人，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弱點離開，一旦滞留太久，就會意識紊亂直至休克。

而層數越高，夢境越趨于現實，大部分人到S級就開始無法分辨真假，不可避免地沉淪瘋狂，隻有那些精神力超出夢境層數設定好的數值的人，才能遊刃有餘闖過。

第八層，至今從未有人進去過。

目前為止，放眼整個聯邦隻有三十多位SSS級精神力者，他們每個人都擁有五花八門的強大異能，可無一例外，闖過第七層後幾近虛脫。

然而齊松原卻說，甯翡隻用了十分鐘？

這是什麼概念？

這代表甯翡的精神力直接超出了程序預測的3+精神力數值！

“不可能……”林森第一次碰見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匆匆忙忙搶回平闆，再次看了一遍那些幾乎趨于正常值的數據後，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剛才呼吸急促，是因為在破第八層？”

齊松原側頭，冷靜地看着林森：“是。”

瘋了，簡直要瘋了！林森瞪大眼睛，倏然看向臉色紅潤的甯翡。

别人闖個第七層都得脫層皮，下實驗椅時臉色蒼白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原地去世，結果她就喘了兩下？

“還是不對勁。”

半晌，林森逐漸冷靜下來，皺起眉：“9701在覺醒後就進行過鑒定，腦電波我不知道，但我觀測過她的身體數據，之前明明浮動明顯，這是怎麼回事？”

齊松原隻負責給錢，拉攏拉攏人，專業方面的問題一無所知。

他眉頭微挑，掃視衆人：“你們說呢？我也很想知道。”

雜七雜八的議論聲停了，一幫人面面相觑，相顧無言。

人的大腦是很特殊的一種存在，雖然人類已經能通過基因重組工程為自己謀取超能力，但對大腦的研究實在還是太淺顯了，就像浩瀚的宇宙，根本無法徹底了解。

一片沉寂中，有個挂着項目部胸牌的研究人員緩緩舉起手：“也許和她之前大腦受傷有關。”

大家朝他看過去，隻見他推了推厚重的鏡片，有條不紊地分析：“自愈是個很特殊的學科，因為S級異能者無論受多重的傷都能恢複，除非徹底搗毀腦幹或割下頭顱。大家都知道異能與精神力有關，換句話就是身體基因改變，可最終還是大腦在控制一切。”

“9715用力錘擊過她的大腦，後來9733巨力試驗品也攻擊過她的後腦勺，9733是A級，一拳幾乎能打爆鋼闆，而9701連番遭受兩次重擊，應該不止腦震蕩，隻是由于能迅速自愈才沒有死亡。”

“那麼……”那人擡起頭，眯眼說道：“她在昏迷過程中大腦逐漸自愈，會不會是那時發生了一種質的改變，激發了大腦潛能？”

林森是負責研究身體數據的部門，他對人體研究很了解，當即恍然大悟：“你是說和自愈與大腦開發程度有關？”

那人點頭：“目前隻能往這個方向猜測。”

不然怎麼說？

難道說她新長了一個腦子？重新進化了？

這顯然不可能！

所以這個可能性很強的猜測更令人瘋狂了，大腦開發是無數科研者至今無法跨越的難題，衆人紛紛表達着自己的看法：

“把她大腦切開看看！”

“還是送去總部，那位要是知道我們制造出這麼有用的試驗品，今年獎金肯定翻倍！”

“那特遣隊怎麼辦？”

“還有四個月，再培養個人去獵魔組！”

……

眼看他們就要撲上去活剝了甯翡，齊松原屈起食指和中指在椅子上敲了敲，冷漠出聲：“别忘記我給錢你們做實驗的目的。”

氣氛一靜，像是一盆水灑下來透心涼。

癡迷于研究的衆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基因密碼的存在，是為向總部輸出特殊異能者的同時，還要培養人手進行各項秘密任務。科研固然重要，但始終抵不過偉大的夢想。

一個活着的3S+的确有研究意義，卻更是一個優秀的、令敵人無可抵擋的利用品。

現在的情況是——

進入獵魔組迫在眉睫，必須完成那個任務。

死一樣的寂靜中，頭頂監控器突然射出一道綠光，緊接着派克塞斯出現，它用毫無起伏的語調對衆人說：“還有一個猜測更适合現在的情況。”

齊松原沉默地看着它。

派克塞斯的紅眼珠轉了轉，與齊松原對視：“9701從始至終都在僞裝，超越3S的精神力，想要在S級停下輕而易舉。最重要的是，從一開始，副作用就對她不明顯。”

地球存在億萬年，物種進化早就抛棄了已經進化到極限的人類，就像當初核戰争後，至今還屬于高度輻射區的地方，裡面存活的動物與植物逐年進化，甚至能發生奇特的異變，而站在食物鍊頂端的人類卻隻能通過進化劑才能獲得超出常理的各種能力。